国号

《国号》

第32章 削发止戈

上一页 封面 下一页

美男子凌空一脚差点把青花马揣个正着,可惜最后的一刹那还是让它躲开了。却不料这生猛的一踹,正好给高欢提供了一个削去贺拔岳发冠的机会,一人一马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待双方重新形成对峙时,贺拔岳已经回归了匈奴老祖宗的经典发型。贺拔家族本就是匈奴和敕勒结合的产物,秃顶小辫很是适合他的造型。骑在青花马上的贺拔岳,散乱的发丝被微风吹起,颇有先祖被赶出大漠时那种英雄落寞般的苍凉感。

人在拼杀的紧张中,身体对伤痛的感知是轻微的、甚至是麻木的。战争中常常有战士被切开腹部,小肠流出来却浑然不知的情况。贺拔岳此时也以为是自己帽子被打掉了,他却忘了,开战前已经把帽子一类的累赘丢给根贺。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此前的骄狂。两个回合的失利让他彻底冷静下来,心里正琢磨第三招该用什么招式一举将高欢斩于马下。

高欢这边却是暗自侥幸。若不是美男子临场发疯,直接从正面攻击,结果怕不会是这样的。假如美男子按照自己命令从右侧跃起,贺拔岳或许伤不到自己,但那一刀斜劈一定会伤到美男子。有此判断,高欢认定美男子绝非凡马,这家伙说不定是哪位战神转世。瞧他一见有架可打时的兴奋劲,上辈子不是张飞就是吕布。

在场诸人,不管哪一方,此刻都被战斗的结果震惊了。

宇文泰、根贺、根戈、根太三兄弟见此情景,抽刀在手,紧张的打马靠近贺拔岳。贺拔岳不明白四人何以如紧张,便呵斥道:“你们过来干什么。有什么话,待某活劈了那姓高的再说。”

根家仨兄弟没说话,只是一眼一眼的瞭看贺拔岳的头顶。宇文泰则说:“斗泥哥,您的发冠被高欢削掉了,我们败了。”

听宇文泰这么说,贺拔岳探手摸向头顶,这才发现凉飕飕的脑袋上,黄金打制的发冠不见了,只留下齐茬的一小片发根。这尼玛不是战败,这是侮辱。高欢,爷于你不死不休!然后大吼一声:“高欢庶子,纳命来!”吼罢,打马就要冲过来,却被手疾眼快的宇文泰及时扥住马缰。

鲜卑人在进入中原之前,和匈奴、敕勒等游牧民族一样,发型也是秃顶、三撮毛、短刘海、梳小辫之类的。汉化以后才开始推行“人之发肤,受之父母,些许不可损伤”的习俗,渐渐都开始束发加冠。建都平城中后期,随着文官制度的推行,长袍大袖,高冠深帽的官服要求官员必须束发加冠。特别是迁都洛阳后,以汉为榜样成为整个北魏朝野的惯例和时尚。各级军政官员上朝办差,处理政务需要穿官服,戴高帽,习俗也就成为常例。此后,秃发,三撮毛,短刘海等经典游牧民族发型只在北地民间或草原存留,南人中已经鲜见了。

武川贺拔家两代世袭镇将,自然是地方军政官吏中的一员,留发戴冠是必须的,所以才有贺拔岳觉得高欢是在侮辱他的认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比受伤更让他怒火中烧。

此时的高欢尚无此概念,达成战胜贺拔岳的目的后,他想就此罢战,进行商业谈判。岂料此时,怀朔镇的一帮兄弟和沃野的五人也都纷纷围拢过来,拔刀在手,严阵以待。高欢奇怪的问:“你们这是干什么,高某一人足矣。”

司马子如道:“足矣个屁!你削了贺拔岳的发冠,还不如一刀杀了他痛快。今天这梁子算彻底结下了。接下来怎么办,是干脆干死他们,还是赔礼道歉,赶快拿个主意。”

蔡俊说:“道什么歉,他自己找死,怪的谁来。阿欢,只要你一句话,趁现在没人知道,把那五人一起弄死算求了,省得以后麻烦。”

韩轨说:“冷静点,还不到那一步。”

其他几人没吱声,纷纷看向一脸纠结的高欢。

高欢听几人如临大敌的对话,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习惯性的嘬嘬呀花子,顿觉自己这是弄巧成拙了。因为昨晚被娇妻美妾合谋算计,无形中让积蓄多日的戾气得以释放,今天的心情是三个多月以来最平和的一天。来这里的路上,想好了要采取一打一拉,一恩一威两头赚的策略,却忘了古人对发肤的看重,一时不察,惹下这等麻烦。看来,细节决定成败这话是有道理的。

已然这样了,且看对方要如何了结吧。若能有缓和的余地,大不了一报还一报,自己也来个匈奴发型。老子巴不得剃光头呢!这时代,没有去屑止痒洗发水,留一头长发简直是活受罪。用皂角,用自己制作的肥皂洗头,怎么洗都不爽利。这地方风沙大,三天不洗头就擀毡了。特别是最近,寄生虫从头皮上爬过的感觉,简直令他心痒难耐,操动不安,遭老罪了。借机削去这一头长发,剪一个新时代的“板儿寸”岂不更好。心里这么想,抬头再看贺拔岳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口吞了自己的样子,高欢暗骂:老子只是削掉你一撮毛发,又不是拐着你老婆私奔了,至于一副不死不休的做派吗?真要是油盐不进,不依不饶,老子就陪你挑起这六镇之乱。只是可惜了我那三个娇妻美妾,刚找到点感觉……算了,还是以大局为重,忍的一时云雾散,两年以后见分晓吧。

贾智说:“怀朔镇各位兄弟,事情因贾智而起,后果也应由贾智承担。约架前说好了死伤不论,现在只削去发冠,结果不算最坏。那贺拔岳想报仇,尽管找贾智便是,这事与怀朔诸兄弟无关,高兄也不必挂怀。贾智担下这梁子,看他武川贺拔能奈我何。”

高欢此时将手里的单刀丢给身边的鲜于修礼,对贾智笑了笑说:“现在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了。”继而转向对面的贺拔岳几人抱拳以礼道:“高某失手,误伤贺拔兄,还请原谅则个。来之前高某的本意就是劝谈促和,化解误会,不曾想误会更甚,实非吾之所愿也。”

贺拔岳被高欢得了便宜卖乖的说辞气得双眼赤红,嘴唇颤抖,一句话说不出来,一门心思要与高欢不死不休干一场。

根家三兄弟从来都是以贺拔岳马首是瞻,见三公子表情决绝,也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宇文泰年龄最小,但性子最是沉稳。此刻的点兵台操场上,双方情势一目了然。若是就此彻底翻脸拼杀,结果不言而喻,自己一方不会有一人能活着离开。若是就此认输,消息传将出去,自己这些人在武川群英当中的威信会大打折扣。必须想办法阻止矛盾进一步激化,又不能让贺拔岳感觉丢了颜面。想到这里,宇文泰轻磕马腹,默默挡在贺拔岳面前,冲着高欢这边大声道:“尔等以众凌寡,非英雄所为。高欢更是道貌岸然,虚言惑人,令人不齿。你口口声声只做中人,帮助双方化解矛盾。现在看来,不过是引诱吾等到这无人之境,意欲杀人灭口的谎言罢了。高欢,枉你饱读诗书,原来是个人面兽心的货色,算吾等瞎了眼,误信奸人。不过没关系。实话告诉尔等,为防不测,来之前已将行止告知留守之人,若吾等午前未归,必是出了意外,加害之人就是怀朔和沃野的高欢、贾智所为。消息传回武川,各家必将倾巢而出,誓必血洗怀朔,也包括你沃野贾家。”

听宇文泰这么说,这边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子的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这道梁子所涉及的就不仅仅是现场这些人了,弄不好会掀起一场三镇大乱。

听宇文泰这话,蔡俊首先压不住火了,大声骂说:“黑獭小子,别他娘的瞎咋呼,老子们不是吓大的。还血洗怀朔、沃野二镇,癞蛤蟆打哈气,口气不小。就你武川镇那点生口(人口,北魏称生口),全拉出来也不过万把人,真以为怀朔镇的好汉,都是酒囊饭袋之徒?”

根太在三兄弟中脾气最是火爆,与蔡俊有得一比。他见三公子已经气得无话可说,宇文泰的虚言恫吓不起作用,干脆自己先跟对方干一架得了。想到此,一磕马腹,前出几个身位,大声骂道:“怀朔镇的卑鄙小人,既然如此,还说什么废话,放马过来,先跟爷大战三百回合。”

蔡俊正要跟着前出对阵,被高欢及时阻止。

高欢已经想清楚了,今天这事就这么杠下去,绝对不能善了。唉……一人做事一人当吧!谁让自己屁股里插扫帚,假装大尾巴鹰来着。这种事以后少干,至少不能亲力亲为,搞的一点退路都没有,太尴尬了。若是让司马子如打头阵,关键时刻自己出面,挽狂澜于既倒,既体现出大将风范,又伸缩自由。现在可倒好,自己这个主帅顶在前面,亲自披挂上阵,出了状况又进退两难,真个是得不偿失。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想当主官,沉住气,闭上嘴是先决条件。一把手就要有一把手的心态和手段。什么事都冲在前,班子里的其他领导干部该怎么办?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才是正道。谁的孩子谁抱,死了谁埋谁。

司马子如问:“贺六浑,怎么办?”

高欢没好气的说:“凉拌!”

阅读国号最新章节 请关注米妮小说网(www.qixinyuan.com.cn)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存书签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