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号

《国号》

第40章 阿依古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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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太阳,像一张少女羞红的脸,腼腼腆腆的探出地平线。

白茫茫的草原上,桔黄色的阳光反射向天空,落雪结成的晶体仿佛洒满大地的钻石,让这个早晨显得珍贵且浪漫。

一个中型的毡帐里,火盆里的松木块已经烧出一层发白的草木灰,木芯的燃烧依然在继续。光滑的木地板上铺着羔羊皮缝制的绒暄暄的皮褥子,高欢盖着熊皮制成的皮被,像一条老狼似的熟睡其中。十位如花似玉的少女正围坐在他身边,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古丽古丽,你看他的鼻子,长得真好看,嘻嘻嘻……你再看他的素子(男人的喉结),这么大,难怪他唱歌那么好听。”

“他唱歌好听吗,像老狼似的……”阿依尔痴痴的盯着高欢的五官,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姊妹们聊着。

“好听好听,真的很好听。”阿依达说着,还小声学唱了两句《鸿雁》。忽然,小丫头想到了什么,怯怯的问:“古丽姐姐,听我大兄说,他家里已有一妻二妾,你说他会不会不要我们?”

“不要就不要呗,你很想嫁给他吗?”阿依尔很是随便的语气。

“古丽姐姐,我看是你想嫁给他吧。”阿依达的语气有些调笑。

“我……才不想呢……”阿依尔很没底气的说。

“古丽姐姐,你都看了他一早晨了,还说不想?”

阿依达这句话一出口,阿依尔羞臊的脸色绯红,众女跟着捂嘴轻笑,生怕惊醒睡眠中的高欢。其实,先前账外老狗的吠叫的时候他就醒了,现在只是被逼无奈装睡。

“古丽姐姐,你说他会不会把我们当作女奴?”少女鄂伦小心翼翼的问。

“为什么,我们可都是各部落的公主,他为什么要把我们当作女奴。”阿依达心无城府的说。

鄂伦没有搭理阿依达的质问,而是继续向阿依尔发问:“古丽姐姐,他对你最好了,要不你跟他说说,就你一人代替我们嫁过去行不行?”

阿依尔古丽轻轻的转过头,狐疑的看向鄂伦,意思再明白不过,你以为你能拗过部落的决定?

鄂伦看明白了阿依尔的眼神,其她诸女也不傻,这样的例子在草原司空见惯。幸运的,联姻嫁给不错的家庭,幸福不幸福搁在其外,一辈子衣食无忧已经相当不错了。不幸的,各有各的不幸!

“不行!我也要和古丽姐姐一起嫁过去。你看他昨天表现的多好,一点都不凶蛮,比部落里的男人都好,我喜欢。还有,他说话那么和气,还会唱歌,还有很多很多钱,能养活我们所有部落。他身上香香的,眉毛黑黑的,鼻子高高的,个子也高高的,可惜……”阿依达忽然顿住了话,轻轻的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阿依尔问。

“可惜他只看古丽姐姐一个人,没看我。”

“阿依达,羞不羞,他还没说要娶你呢。”

“鄂伦你胡说,他已经答应要收下我们的。”

“我没胡说!他只答应将我们当礼物收下,并没有明确说一定要我们做他的妻妾。在他们的风俗里,这是不一样的。妻是妻,妾是妾,通房丫头和侍寝女婢是没有身份地位的,随时随地可以赠送给别人。”

“那、那、那怎么办呀,我们真的会被当作女奴吗?”阿依达语气像是要哭了。

“还能怎么办,认命吧。为了部落能生存下去,只能牺牲我们几个了。”鄂伦失望的说。

“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阿依尔古丽语气幽幽的,不敢肯定,但希望自己的感觉是对的,眼前这个人不是那种人面兽心的人。

……

开始,十个女孩子叽里咕噜说的是部落土语,高欢听不太懂。说着说着,他们就下意识的夹杂着“蠕蠕普通话”聊起天来,高欢也就能听出个大概。

阿依尔古丽坐在高欢的枕头边,一刻不停的盯着高欢的五官,看的细致入微的样子,幽幽的体香和她的呼气如兰,让已经醒来的高欢有点心猿意马。他想睁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悄悄地在被窝里摸了摸,贴身的亵衣亵裤都在身上,这才暗暗嘘口气,心说,还好老夫我持身守正,洁身自好,没有酒后失德,否则又将是一个人生污点。娶妻纳妾这种美事,首先要出自本心嘛,不能每次都被人霸王硬上弓。上次是被昭君伙同紫娟兰草下了药,这次若是被阿伊尔和她的九个姐妹合伙灌醉后那啥了,岂不是丢尽了我的老脸?再说,总是这样的方式,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嘛!怎么也得让老夫自己做回主是不是!

咦?不对啊!昨晚酒宴散去时,几个女孩子不都跟着他们的父兄回去了么,怎么现在又都在毡帐里?难道是去而复返,趁我深度睡眠时造成既成事实,逼我就范?

也不对!我已经答应收下这些“礼物”。至于回去后怎么处置,那要和昭君商量的。比如等她们长大成人,选几个不错的小伙子嫁出去。或者介绍给阿狼、鲜于修礼、侯景、李虎他们几个也是不错的选择。至于阿依尔嘛,还是留在家里最安全,嫁给谁我的不放心。这孩子天生至宝,嫁给那些糙男人,简直是暴殄天物。还有这个叫阿依达的小女孩,心地善良,心思纯真,不能让侯景那个瘸腿小子祸祸了。至于这个鄂伦,怕是在部落里有相好的意中人了。

阿依达忽然压低声音说:“古丽姐姐,昨晚我好像听见大兄他们商量,要推举他做我们的共可汗。”

“我也听见了。”另一位不知名的姑娘也说。

“我们都听见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其她女孩都小声的说。

阿依尔古丽忽然神色严肃的问:“你们听谁说的?”

“古丽姐姐,你没听说吗?昨晚喝醉了吗?”阿依达狐疑的问。

“这个你别管,你就说听谁说的?”阿依尔的语气更加严肃。

“你是不是昨晚回去又来了?”鄂伦的问话显然针对的是阿依尔昨晚的去向,典型的阴谋论思维方式。

阿依尔脸色一红,但她还是强压尴尬,继续追问阿依达:“快说,到底听谁说的?”

阿依达嗫喏了好一会儿后说:“昨晚回去以后,十个部落的头人在我家的毡帐里商议的,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对了,这个主意还是你阿爸先提出来的。”

阿依尔又转向其她几人问:“你们又是听谁说的?”

几女都说听家里的长辈说的。意思就是,首领们从阿依达家分开以后,回到自己的部落进一步商量以后达成共识。

“他们是怎么说的,为什么会提出这个想法?”阿依尔追问。

鄂伦口齿比较伶俐,把昨晚听到的结果说给阿依尔听。虽然条理不算清晰,但大致意思还是清楚的,连装睡的高欢都听明白了。

秃鹿首领的意思是:咱们的阿那瑰河汗如今下落不明,或者已经战死了。整个汗国分崩离析了,汗庭的高官都被杀尽了,汗国的子民四处逃散了。汗国完蛋了,我们这些子民无家可归了。部落之间的内战又开始了,熊吃狼、狼吃羊、羊吃草的循环游戏已经开始了。

现在柔然汗国的基本态势是,汗国内部分成三大股势力。支持名义上的现任可汗阿那瑰的势力集中在漠南靠近魏国附近,内部已经开始吞并杀伐,咱们就是实际的受害者。前豆罗伏跋豆伐(彰制)丑奴可汗已经被大臣们所杀,支持他的俟力发示发被另一股势力俟力发婆罗门打败,逃往地豆于后被杀。而婆罗门现在自封柔然之主,号弥偶可社句可汗(安静),占领了汗国大部分优质草场,但归顺婆罗门的子民不多,几万人而已。撤往大泽之北的柔然子民各自为阵,相互攻伐,很大一部分已经被高车吞并。汗庭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小股势力,不计其数,姓姓别住,迭相抄掠,今日之汗国已经名存实亡。

怎么办,我们的未来在哪里?

寄住在魏国马场只是权宜之计,即使贺六浑·高给我们弄来魏国子民的合法身份,我们只会放牧,不会务农。可是,以我们的实力想反杀回去,只有被吞并或者灭族的命运。投靠其他势力强大的部落,结果我们都经历过了,各家都清楚。前进、后退,都没有活路,倒不如找个大靠山,选一块草场,自立为王。然而,我们这些人都没有那个统御能力,想来想去,贺六浑·高是最合适的人选。第一,此人不贪、不恶,志不在我等。二、有钱、有粮、有智慧、有胆略,手段活泛,深谋远虑。三、有我们敬献的十位嫡女联系,他应该不会看着我们遭难不管。仅此三点,我认为应该推举他成为我们的共主,杀回草原。现在,我们十个部落剩余的生口是二百五十多人,加上新俘虏投靠的,总数是一千二百人左右。如果贺六浑能支援我们两三千人马,兵刃,大事可成。诸位觉得是否可行,今晚各自回去商议一下,明天一早,务必有个结果。这件事完全自愿,绝不强求。

另一个部落一位上了些年岁的老首领首先表示赞成。他认为,当今汗国分散而去的数万子民,鹄望待拯,急需一位新的雄主振臂一呼,抚定荒人。秃鹿首领的想法深谋远虑,值得一试。

其他人没有当场表态,但答应今晚回去商议出一个结果,明天早上再集体合计。

全部经过大致如此。阿依尔巡视一遍,众女点头承认,基本情况确如鄂伦所述。阿伊尔嘴角慢慢的绽出一抹微笑,不知她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高欢听到这样的“飞来横祸”,他有点晕。尽管他在装睡,依然感觉晕!偷眼看看活色生香的阿依尔古丽,内心发出一声长长的慨叹,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随即,一首七言绝句从他心底的某一处丝丝缕缕的飘荡出来:

娇人乐舞系短裙,虎跃龙腾枯木春,

醉卧毡帐嘤嘤咽,可汗从此笑胡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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