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舌之刑吗？”姜铖自言自语道。

白弼惊讶地看了姜铖一眼，说道：“属下也有此推断。

摘去这些镐京府官吏的舌头，极有可能是憎恨他们在某些案件审理上的言语，若是能够查清楚这些官吏是否在同一案件中参与过，那么就更好找出行凶者了。”

“既然有了思路，这个案子应该难不住你吧？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案？”姜铖觉得这案件没那么简单。

白弼抱拳答道：“上任王司丞正是在案件发生后的几日入狱，静夜司群龙无首，我们赤皂司虽然有断案的职责，却没有那个权力让镐京府向我们敞开他们审理的案件卷宗。

除非司丞本人与镐京府府尹交涉，否则我们明知查案方向却无从下手。”

姜铖没想到这案子居然是因为前任司丞下狱自己走马上任而耽搁至今，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既然如此，一事不烦二主，我们即刻前往镐京府，把案件弄清楚。”

姜铖说走就走，白弼只能迅速跟上，其余两位司长对望一眼，也跟在后头。

静夜司所在位置在宫城的西北角，武安坊内。

出了武安坊，一路往东走经过光武大街便到了安东坊，第一件拔舌吸血案发生地点就在安东坊外的小巷子里。

镐京府衙门就设在安东坊内，与静夜司不过隔了一条街，只是这一条街的宽度，就足足让姜铖这伙儿人走了一刻！

这还是打出了静夜司的仪仗开道，若是按照正常速度，通过这条大街，绕开形形色色地摊位和行人，还要多花一刻！

“镐京商贸繁忙远胜边市，不止人多，珍奇异宝多得让人目不暇接。”

姜铖不由感慨道。

“平时已经好很多了，若是选择盛大节日出门，往往一个时辰队伍都行不过百米。”白弼谈性比另外两位司长更浓，这段时间也一直是他在与姜铖搭话。

“如此说来我岂不是错过了很多热闹景象？”姜铖自嘲道。

包括白弼在内的三位司长以及随行护卫的数十名司役无人敢接话茬，因为那桩旧案，眼前这位主可是十年不曾回过京城，说错一句怕是都会惹得这位新任司丞大发雷霆。

好在他们这一行人终是到了安东坊，在坊丁验过正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镐京府。

还没入镐京府，就听到了坊内行人议论纷纷。

白弼示意手下赤皂司役上前问话，才得知镐京府居然又有吏员死了！

而且这次死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十二人！死状凄惨，每个人都缺了舌头！

姜铖快步走向镐京府，在府门前看到了先他们几步来镐京府的李远利。

而在镐京府大门前，一字排开十二具覆着白布的尸体。

此时镐京府府尹并府丞和主簿以及其他吏员均慌慌张张地凑在一块，对着那些尸体指指点点。

“殿下来了！”

“镐京府府尹宇文通（府丞马冠主簿侯常勇）参见殿下！”

三人弯腰执礼，姜铖摆摆手道：“静夜司司丞不过六品官，宇文大人官职还在我之上，如今反而拜我，不是要我无地自容吗？”

宇文通忙说道：“殿下说得是，下官自当谨记！

只是眼下镐京府人心惶惶，下官也是心乱如麻，若是那凶手一日不曾被揪出来，我们镐京府怕是无人敢上任了。”

姜铖对白弼使了使眼色，白弼立刻指挥手下赤皂司役上前查看。

赤皂司役装束打扮与捕快并不相同，他们着带有黑色龙目花纹的深衣，袖口用绑带扎紧以免影响身体转向的灵活，在领口绣着赤狐图案以示身份。

每名赤皂司役腰间挎一把快刀，刀柄形似狐首，又名狐吻刀。

下身松软褶袴，小腿位置同样用扎带束牢，再蹬一双硬底牛皮长靴。

他们这一身行头就比普通捕快半年俸禄还高，所以赤皂司役的选拔更加严格。

想要入赤皂司，首先个人武艺不能差。

九品白玉是最低门槛，八品飞流马马虎虎，七品金骨才能做正职司役。

光有武艺不行还要有头脑，读书写字是最低要求，还要有独力处置问题的能力。

有武将戏称，静夜司四部的司役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直接入伍成为将官，虽然略有夸张，但也能从中看出静夜司司役的综合素质，更显出静夜司司丞的权力何其之大。

精通医理的司役揭开白布，第一眼就看到了咽喉处明显的伤口。

再察看死者的口腔，黑乎乎一片，舌头不翼而飞，已经可以断定是同一凶手了。

姜铖则看向李远利，李远利把他了解到的情况说与姜铖听。

“死去的十二人都是镐京府官吏，其中捕快八人，吏员四人。

这十二人是一块儿行动的，他们的家均不在安东坊内，最远的一人家在武襄坊，还在我们静夜司的西边。

因为出了多起针对镐京府官吏的案件，这些官吏更是不敢单独回家，故而都是一行人同时出坊，由近及远。

如此行事至昨日白天都无大碍，谁知道在昨夜接连有家属报案，说下值后没有等到家人，今日清晨在安信坊贴近光武门的臭水沟内发现了大量尸体，打捞上来时，这些人就已经没救了。”

“凶手把十二个人的尸体都拖到了安信坊那边？

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何必这么大费周折？之前几次没有掩盖尸体的行为吧？”

姜铖看向白弼。

白弼颔首道：“确实不曾掩埋过尸首，凶手都是做完案便立刻远遁。”

姜铖看向宇文通，问道：“昨日他们集体离坊是直接回家还是又去了其他地方？”

宇文通摇头道：“下官不知。”

姜铖又让司役向安东坊内住户询问，果然有消息传了回来。

“昨日有安东坊住户看到这些官吏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转道去了案东坊最北面的一家小酒楼内，待了约大半个时辰才离开，之后便全部出了坊，其中有两个家就在安东坊内。”

李远利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问题，他看向宇文通，道：“宇文大人，这些人分明不是下值回家而是有目的的聚集，您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

宇文通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狐狸一般对着李远利呵斥道：“本官怎么也是堂堂镐京府府尹，四品大员，你焉敢把本官当犯人询问？”

李远利的“头铁”不是说说而已，当场就撸起袖子，便要开口怒骂。

姜铖一把拦住，双目紧盯宇文通。

宇文通被其如电般双目看得身子一颤，眼睛瞟向它处。

“宇文大人，本官以静夜司司丞的身份想要调阅镐京府卷宗，你可否予以配合？”

宇文通嘴巴动了动，却没能说出“拒绝”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