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松所说的内容，其实行人司的探子早有回报，符辰点头道:“都督的法子在我看来也是最好的应对，可这般攻势也拿不下来，那只能说明敌军准备充分，可见其反叛之心早有时日。

晚辈初来乍到，对壑关情形还不太熟悉，待晚辈看上几日，再与都督商讨攻城之术。”

唐松颔首，他也没指望符辰一来就能给出什么好点子，要不然不是显得他无能吗？

何况，就算是有好点子以符辰的为人也肯定不会这时候说出来，怎么也要给自己这个都督几分薄面吧？私下里交代可能性反而更大。

不论如何，符家兵马来到总算是提振了士气，对于壑关守军来说也是一种震慑。

镇守壑关的丘棋乃是傅长河心腹爱将，其子丘峡更是取了傅家旁支女子为妻，故而傅长河才把这么重要的关隘交给丘棋。

“符家也到了！皇帝小儿这次的决心很大啊！”

丘棋双手扶在城墙垛口之上，向着城外军营望去。

丘峡就站在他旁边，说道:“父亲，我们壑关城高沟深，守城军械充足。

何况大都督还派了援兵给我们，正所谓十倍围之，就他们这点人想过壑关无异于痴人说梦！”

丘棋微微颔首，脸上表情却有些复杂，他道:“守住壑关为父还是有那个信心的，只是这一次我们要与天下为敌，这场战事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我担心的是往日的日子怎么过啊！”

“父亲何必忧心？万事都有大都督在，我们只要守好壑关就行。

我们养精蓄锐也不是一两年了，天下各道也不是顺毛驴，这会儿是被皇帝鼓动着想要从静海道捞取利益，可若是久攻不下，他们还会有那个耐心听皇帝的话吗？

说不好到时候就各自收兵了，到那时，天下都知道我们静海道不是好欺负的，皇帝就成了一个大笑话！

彼时我们再尽起大军，一路北进，说不得大都督做了皇帝，我们丘家也能封个国公，从此可就是皇亲国戚了！”

丘峡说得眉飞色舞，似乎胜利唾手可及。

丘棋面上不说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家儿子都看出来了，皇帝那么精明的人能想不通？

既然皇帝还敢执意调集兵马来攻打静海道，必定是有了更深一步的规划。

丘棋担心的就是这里，看不到的阴谋诡计最是难以提防。

“父亲大人过虑了！凡事都有大都督，只要大都督还在，静海道就翻不了天！”

丘峡对傅大都督已经到了盲目崇拜的地步，连丘棋这个做父亲的都有些嫉妒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像他们这样的家门，若是不依靠大都督的权势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地位？

……

平泉关前的战斗就没那么温和了。

当姜海林率京畿道大军来到平泉关后，齐峰便是再怎么敷衍也要派出兵马真刀真枪地冲上两回。

但是战况并不因为京畿道大军到来而好转，虽然平泉关前，朝廷的兵马铺开看似声势浩大，但冲杀的并不积极。

齐峰麾下乃是黄州道的兵马，名义上听从朝廷调遣，可实际上还是齐家私兵。

齐峰怎么会拿齐家兵马去填这个无底洞呢？

而新到的朝廷兵马更是不轻易动弹。

姜海林谨慎，麾下兵马乃是京畿道精华之所在，他舍不得用来蚁附攻城，陈季只是副帅，虽然心里着急却也不敢拿将士性命去填，不是他仁慈，而是担心遭人诟病。

就这样你不肯尽全力，我又想占便宜，在平泉关前磨蹭了快有十天了，平泉关城头也就被火焰燎黑了，并没看到什么损失。

“召集众将议事！”

姜海林吩咐手下说道。

齐峰等人来到中军大帐，姜海林面无表情地对着他点点头，身子则一动不动地坐在主位上。

一旁的位置上坐着的便是陈季。

虽然陈季也年过半百，可建功立业的心一刻也不曾熄灭过，从他与姜海林二人的精神状态来看，陈季显然要比姜海林气色好上许多。

陈季对着齐峰点点头，齐峰抱拳行礼。

私下里陈季与齐峰也有更多交流，相比这位木头雕像似的主帅，齐峰心中觉得陈季要比他更有能力，只是姜海林毕竟有个好出生，要不然这里的将领随便拎一个出来怕是都不比他差。

见人都已经到齐，陈季向上首位置的姜海林问道:“主帅，你看是否可以开始了！”

姜海林有些迟钝，直到陈季喊了第二声他才反应过来，点头道:“好！”

就是他的这幅样子，在场的每一位将领心里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这样一个老的连耳朵都不好使的主帅下指挥作战，他们真的能打得下平泉关吗？

众人虽然嘴上没说，但心底里已经认定这个主帅的“无能”。

陈季倒是态度一如既往地温和，对着姜海林拱了拱手，方才对众将道:“诸位！这些日子以来战事激烈，各位将军也是辛苦了！”

众将忙道:“不敢严苦！”

“为国事岂敢言苦？”

众人表了一通忠心后，陈季才进入正题。

只见他表情严肃，对着镐京方向拱手道:“陛下对前线战事也极为关注！

从京畿道兵马到达此地后不久，就快马传递金牌御令三次，督促战事。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我军的进攻却未见大效，反而使得士气低迷，敌军士气高涨，此消彼长，平泉关何日能下？”

陈季声音洪亮，虎目扫视一周，那些出工不出力的将领被他的视线盯到后纷纷心虚地低下头。

能够镇定地与他对视的也就只有齐峰等几位将领，甚至京畿道的几名将军也目光闪躲，可见战事之糟糕。

齐峰没有出言反驳，他想看看陈季捅破这层窗户纸后准备怎么做。

漂亮话谁都会说，可战争不是纸上谈兵，几句话要让敌军将领授首，望风而逃，从来都是话本小说里面的情节。

陈季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故而陛下遣天使来前线督战！

诸位将军起身，恭迎天使！”

陈季话音刚落，那些将军还手足无措之际，军帐被人从外表撩起。

“可不敢当诸位将军的面卖弄威风，陈将军莫要折煞咋家了！”

许德穿着一件品红宫袍，手中白色拂尘搭在手臂上，身后两对寺人捧着金丝谕旨并王命棋牌走进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