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的很重？”

藏在衣袖下的双手不自觉攥紧，美眸中划过一抹紧张的神色。

“嗯，待会你看了就知道了，快到了。有什么话想说就说说罢，老陆这次怕是.....”

“他不会有事的！”杜芸冷声打断他的话，随即侧目看向一边，闭上眼睛。

态度很明显，拒绝沟通。

在没见到陆良生之前，她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陆良生一点点不好的话。

天擦黑，终于到了。

京郊一处外表很不起眼的宅子，杜芸抱着米儿领着豆儿，小翠儿跟夏竹跟在她身后。

此刻每个人都神色凝重，就连一向最爱说笑的小翠儿，此刻都绷着一张脸，半分笑模样都没有。

院里，东西厢房的灯黑着，一片静谧，只有正对着她的那间房里掌了灯。

季衡朝东西厢瞟了一眼，不露痕迹领着杜芸往前走去。

就在上台阶的时候，不知怎么，杜芸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倾去。

季衡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她的袄子，一把将她扯了过来。

就在这一拉一扯间，季衡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女人在发抖。

杜芸站稳后，回头冲他道了声谢，松开豆儿的手，推开房门。

隔着帘子看见罗不素的忙碌的身影。

“老罗，人来了。”

闻言，罗不素掀起帘子冲她摆摆手。

“进来吧。”

杜芸点点头，随即低头看向豆儿，“待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哭听到没。”

豆儿点点头，“娘我不哭，弟弟给我吧。”

杜芸将米儿交给豆儿，娘仨掀起帘子进屋。

饶是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当她亲眼看到陆良生的样子时，还是没忍住，身子一晃，眼前骤然黑了一下。

见状，小翠儿连忙伸手去扶，却被她给挡开了。

“我没事。”

杜芸稳了稳，看向罗不素。“他如今什么情况。”

陆良生尚有一丝气息，脸色惨白，右脖颈处一道狰狞的疤痕，泛着红色的肉芽，狰狞可怖。

罗不素如实道:“不太好。”

说着，他掀开被子，被子之下，陆良生未着寸缕，前心后背，胳膊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

尤其是心口窝那处烙铁的烫伤分外恐怖醒目。

视线下移，落在他的小臂上，那一道道伤疤，看的杜芸胆战心惊。

目光最后落在他缺失的两根手指上，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当看见他脚踝处的那道宛若蜈蚣一般蜿蜒丑陋的疤痕时，杜芸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只有自己不能控制的心跳声。

她死死咬着牙关，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半分也感觉不到疼。

不行，不要慌！

这时候千万不能慌!

她慌了陆良生怎么办？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她站在那，拒绝任何人的碰触，呼气吸气，再呼气再吸气， 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气息渐渐平稳后，她回头看向小翠儿，“带着两个孩子先出去。”

太过触目惊心，她不想让两个孩子看见。

“娘，我给弟弟的眼睛捂住了，他乖，不会偷看的，我知道爹爹受了重伤，我看见了。”

豆儿红着眼眶，声音哽咽，“娘，儿子大了，我陪着你们。”

心疼他的隐忍懂事，季衡一把搂过她，扳过他的肩膀，把豆儿按在怀中。

“乖儿子，往后有你季叔的就有你的，谁也不能欺负了你。”

杜芸看了豆儿一眼，随即看向罗不素，神色超乎寻常的平静。

“他现在什么情况？”

罗不素道:“器脏受损，多处筋脉断裂，而且体内还有剧毒，一只脚的脚筋被挑断，手指断了两根，其大大小小的伤无数，目前撑着一口气等着你来。”

杜芸眼前一黑，短短几句话，字字锥心，几乎要了她的命！

脚筋被挑断.....

筋脉断了......

他究竟经受了什么？？？？

杜芸咬着舌尖，只有这锥心的疼才能让她撑住，保持最后的一丝理智。

“一点半点都没有了么？我因为他，逃了大半年，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杨不惑呢？他也没有办法吗？”

罗不素叹了口气，“杨不惑在隔壁，你去把他叫来。”

这话是对季衡说的，但是豆儿却率先跑了出去。

不多时，杨不惑来了，看见杜芸，忍了多时的眼泪终于决堤了。

“小舅妈，我救不了他！小舅妈，我救不了我小舅！怎么办？怎么办啊！”

他蹲在那，抱头痛哭，像个迷路的孩子一般，哭的声嘶力竭。

杜芸弯下腰，拍拍他的肩膀，轻轻唤了他一句。

杨不惑抬起头，泪眼摩挲，眼神空洞无望。

“看着我。”

说着，她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打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不仅是杨不惑，就连季衡二人也被打愣了！

三个人直愣愣的看着杜芸。

“他还没死，你哭什么哭！他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你们两个，你们两个要是都放弃他了，那他就真只有死路一条！”

杜芸心口剧烈起伏，几乎是吼着说出这一段话。

“你说，救不了的原因是什么？是害怕，还是其他什么？”

杨不惑被打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药品不足，抗生素不多了，而且开腹手术需要输血，没有血我小舅下不来手术台。”

听完他的话，杜芸回头看向罗不素，问道:“如果他能手术，接来下的事情你有办法应对吗？”

罗不素伸出手掌，“五成把握。”

“如果不手术呢？”她问道。

罗不素:“撑不过三天。”

眼下，危害陆良生性命的两个关键一个是脏器受损，一个便是体内的剧毒。

所谓解毒，其实是以毒攻毒，脏器受损严重，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容器，根本承受不住这么烈性的毒。

这时，陆良生忽然张口，一口接着一口，呕出了大量的黑血。

见状，罗不素连忙拿着银针，暂时先控制住他体内的剧毒。

“豆儿，给你爹擦擦。”

豆儿点点头，随即拿过帕子一点点仔细的给陆良生清理呕出来的鲜血。

杜芸回头看向杨不惑与罗不素，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眼下，我们就赌这五成的把握，生死有命，我们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