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死了，死在御北关外，和草原上历代的雄主一般无二。

苍鹰不去啄食他的尸身，虫蚁也不敢在他身上放肆。但不可否认，他已经是一具尸体。

这位年轻的，勇猛的，伟大的单于曾经统合了整个草原上的匈族各部，但这也说明，草原上曾经是分崩离析的。

那么，单于死去以后，会怎么样呢？

疯狂的，地覆天翻的动乱，其余的诸王和原本的各部头人们很快便再次把自己曾经的势力分离出来，然后攻打自己的同胞们。

战争自然是为了利益，如在族内更高的地位，谁不觊觎王庭之上那最高的位置？或者是为了夺取牛羊和人口，这是最可观的财富。亦或者，南下劫掠时，谁吃肉，谁喝汤，最后分地盘的时候，谁靠南，谁靠北……

这些事，不打一架怎么知道？

所以怀着野心的头人们啊，要先把手中的刀斩向“自己人”，然后才是南人。

所有人都没有立即南下，即使九原卒已经消失，御北关已成废墟，即使幽燕尚有数万强军，大梁更有大军三十万。

止步在这毫无阻碍的境地下，止步在数十万大军面前。

该说是自信，还是愚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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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广武被围困后的第二旬，匈奴兵依然没有摸到冀鲁边境，而幽燕行省似乎也没有收到匈奴大规模的攻击，反倒是鲜卑人似乎有所行动。

金轩是以也不敢轻动，所幸在八王争霸时，各省之间几乎都建造了各种规模的城墙，是凡险要之地也几乎都建造有关隘。所以冀鲁和幽燕其实都只需要据城而守。

讽刺的是，八王时代没有修建御北长城，而大梁几百年间，也只有梁太祖在极北行省，幽燕行省修建了规模相当有限的几段长城。

白马义从已经将大多数能转移的极北行省的百姓都送去了冀鲁，冀鲁丞相曹良非常积极地救助了这些流民。他充分运用前人的智慧，以工代赈，修建防御工事，兴修水利，甚至是为这些流民自己建造房屋村镇，他通通都发放粮食。

冀鲁的富庶着实不是虚言，迅速增加了几十万人口，在曹良的运转下竟然没有发生不良影响，几乎没有人饿死。现在是八月，过不了多久又可以种麦，冀鲁北部尚有一些荒地可以开垦，或许用不了多久，原本的极北人就可以自给自足。几代以后，他们或许会记得自己祖上来自极北行省，但已经习惯说冀鲁话，吃冀鲁菜，成了冀鲁人了。

小梅也需要干活儿，即使她还带着刚会说话的儿子。舅曾经也是白马义从，但后来受了伤，很多重活都不太能做，他们两人一起，才能在一天的工作后勉强养活这三个人。

李炆很愁，他的日子原本过得挺不错的。儿子是队率，友邻经常帮衬，他们一家都吃得饱饭，还能偶尔喝些酒。

小孙子李铄染疾，这岂不急死人？恰巧他前几日听闻有个神医在附近村子，便带上孙子儿媳去求医。

在之后，家就没了。那老婆娘也是，说着要看家，结果自己也没了。

儿子也不知如何了，或许还活着，或许已经死在御北关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得活着，剩下的家人都得活着。

他明天再多干点活儿，也许就能让一家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