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煞妃

《邪王煞妃》

088一丈距离,探小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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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

“王爷,‘喜宴’开始了,还请王爷移步偏厅。”

东宫皓月身子一僵,唇上辗转的动作也随之顿住,混沌的思维像是无意间闯进了一道光亮,是如随。刚失控的情绪也有些清明,赤红的眼眶缩了缩。

凤珏胸腔都快爆炸了,眼里发狠,总算是被她抓到了空隙,抬起右脚憋足了劲毫不留情的往他的左脚上踩去。头顶传来一声闷响,双手迅速化掌,往他胸口打去,东宫皓月不妨,猛地放开钳住她的双手,往后退了一小步。

凤珏眼明手快,一个旋身,果断的远离安全范围。这才稳住自己大口大口的抢救呼吸。双眼却狠狠的瞪向那个看着似乎恢复常态的男人。

视线落到他微微小颤的脚背上,冷哼,本姑娘的吻是这么廉价的吗?招呼不打就上?他该庆幸她穿的是红帆布鞋,这要改成穿高跟鞋,你那只脚就是本姑娘这吻的代价。

东宫皓月右脚震麻,看着凤珏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也总算是从刚刚的失控中给彻底的回过神来,想到刚刚的情景心中不免有些懊恼。

他自己的力量他清楚的很,现在回头细想,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的时候他的双手也是打颤的,有些发疼,更不用怀中那小小身板了。

“东宫皓月,我不管你发什么疯,也不管什么情毒,雌雄的,之前不管是我用你的身体作为解药还是你利用那该死的毒来满足你的欲望,这就当我们两个扯平了,谁也不欠谁,”凤珏深吸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呼吸,这才冷然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许接近我一丈距离之内,懂了吗?”

一丈的距离是最安全的,在内的只能是她的丈夫,未来与之心灵相交付的对象;在外,可以是所有人。

东宫皓月同样暗自深吸一口气,用来平复刚刚的失控,双手却紧握成拳,在看向凤珏的目光时,已不再是发狠和伤痛,赤红的眼眶也慢慢的恢复了常色。

“不可能。”

凤珏怒极反笑,双手抱胸,“东宫皓月,我饶你两次不死,今日这是第三次,你记住,在本姑娘的信念里,凡事不过二,现在你该万分感谢你还能完好无缺的站在本姑娘面前,我向来讨厌笨蛋,独木桥走惯了,这阳光道本姑娘还是敬谢不敏。当然,今后,我也不管你是想要乖乖的做回你的‘傻’王爷,吃喝玩乐一辈子,还是在背后动手动脚,这些我都管不着,只是有一点,我得提醒你,好好关好你的那双爪子,可不要随便放它出来乱吓唬人,有些人,你是得罪不起的。”

“王爷,‘喜宴’时辰到了,请王爷移步偏厅。”

东宫皓月阴沉的盯着面前那个看着风轻云淡的某女人,这威胁对他来说,除了某一点让他不满外,其他的完全可以忽视。

“王爷,你手下的人可等不及了,你还是赶快随他去吧。”

“你是本王的王妃。”

凤珏可笑的掏了掏耳朵,“东宫皓月,明日不说暗话,今天我罢了凤颜雪一道,其动机就不单纯,在拿皇上皇后开刀,其目的显而易见,至于这‘冰绝宫’宫主跟王爷更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物,我是惜月公子的人王爷就是想要动我,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王爷还是前去好好‘安抚,安抚’太子殿下和三殿下吧,我相信,他们绝对能让你忙上一阵子的。”

“原来他是你的人。”东宫皓月眯了眯邪气的双眼,心思却飘远了些。

凤珏莞尔一笑,“所以说,我还是喜欢和聪明人谈话的,看,双方都轻松。”什么多余的解释都免了。

但,只要想到两人一旦相互接近,那智商,思维便会彻底发散她的脸就全黑了下来。

原来她不仅患了上床后遗症,还连带患上了这一条?

“你到底是谁?”东宫皓月心中动怒,可面上却是冷冽的,再也找不到之前的不和谐气息。

如果是她对付凤家,对付皇上,也只是为了将凤府和二王府推到风浪尖口,为了打击报复凤府所有人,可为何还会牵扯一个‘冰绝宫’进来?

最重要的还是那个惜月公子,众数人都只道这惜月公子是个好色,好堵之徒,只徘徊在女人的银子之间,但也有对他深知一些的,知道他的身份隐秘,扑朔迷离,行动诡异。他和他有过一次交手,惜月公子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就是如影所查找的惜月公子,都没能查到他跟这小丫头有丝毫的牵扯。

凤珏站累了,故意饶了半圈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坐下,上面不仅有喜酒还有一些干果,花生什么的,她也不客气,屁股往凳子上一挪,半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从桌子上抓了几个花生,开始剥了起来。

“凤九公的孙女,凤珏。”

“你不是。”东宫皓月对门口的敲门声充耳不闻,只是认真的看着凤珏的所作所为,看着她剥了两颗花生,将花生仁往头顶一抛,在张嘴钳住,嚼都有模有样。“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凤珏故作疑惑的睨了他一眼,很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喜酒,“哎,这本来是要和那傻子王爷喝交杯酒的,真是,可惜了。”说着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哒,好酒,够辣味,够劲。”

东宫皓月面无表情的瞪着她,这是对他的消遣?“这交杯酒是洞房时喝的,王妃大可不必心急。”

噗。

“咳咳。”再次举杯想要一口饮尽的凤珏被他突来的一句话给惊得全数往桌子上喷去,落得花生,红枣上全都是。“王爷,我还是觉得你傻的时候可爱些。”

东宫皓月不置可否,“小丫头可以告诉本王,为何要对皇上皇后,东宫史阑和东宫左颜出手吗?”

当然是因为好玩了。

凤九公他手中有什么秘密,不管是为了复国还是因为他是其他三国的人,不久都势必会有一场政变。而,东宫史阑尚且不论他和凤九公达成了何协议,时机一道,逼宫也是必要的。至于东宫左颜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如今却要看这东宫皓月的了。

哎,千算万算,还是给漏算了一条啊,这东宫皓月可不是个傻子。

唔,不过这样也正好,不是傻子才能将这趟洪水在给搅得更混乱些,届时谁是谁的谁,这就有好戏看了。

当然,至于冰绝情,相信惜月公子给他送了那么一份大礼,他多少也是会有些‘感触’的吧?唔,还有一个祝府呢,只是,近来无论是凤府还是王府,动静闹得大了些,祝府居然也能忍着不动。

嘿,还真是小看了祝老鬼,还以为他至少也会找上凤九公,现在却依然在祝府不动如山,凤珏剥着花生壳的动作一顿,顿时笑面如花,看来,她还得给他加点作料才行啊。

这条大鱼果然不是那么好钓的呢。

“对了,东宫皓月,我很好奇,既然你在御寒洞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为何不据实以告呢?”将手中的花生仁丢到嘴里,凤珏这才侧头看向一直站在不远处的男人,脸色已经恢复了常态,身上那股戾气也消失殆尽。就如刚刚他的失控是一种错觉,如果不是她的手臂到现在还有股隐隐的疼痛,她还真不敢将刚刚那发疯似的男人和此刻面色沉静,凤眸邪魅的男人给相互联系在一起。

她就说嘛,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会露出那种受伤心痛的目光?这不扯淡吗?

小丫头转移话题到挺快的,东宫皓月正要抬步往她走去,却听到一声冷声斥责。

“给我站住,你就站在那回答就行了。”凤珏斜眼瞪着他要移动的双脚。

废话,要他真往她身边走了,她还能这么清醒的跟他‘谈天’吗?答案肯定是,no。

“本王这不是怕你一冲动,直接就将本王给送去见阎王了吗?”东宫皓月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听话的收住脚步,认真的一脸紧张的小丫头。

当然,他会这么乖乖听话也不尽然是因为她的威胁,而是,对于情毒,他知道的要比她多,现在他也不敢靠近她,至少也要等到夜晚不是?

“咦。”好奇的对上东宫皓月的双眼,还是不相信的眨了眨眼睛。

东宫皓月挑了挑眉,示意她这是什么反应?

凤珏面无表情的转开头,睫毛动了动,原来他也会不正经的说话啊?

也是了,在御寒洞的时候,他不也是不正经的吗?

“王爷,太子殿下,三殿下已等候多时了。”如随苦着一张脸瞪着面前紧闭的房门,他都在这等了好一会了,为什么王爷还没出来?

如影那头估计都完事了,只等王爷去偏厅了。

东宫皓月心思动了动,也没应声倒是看凤珏看得越来越起劲了。那灼热的视线饶是像凤珏这般淡定的人也忍不住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这眼神真的太过火辣,就是她想要忽视也忽视不了啊。

“咳咳,那什么,王爷,可别让人等久了,王爷还是出去‘招呼’客人要紧。”这招呼两个字咬得可不是一般的重,几乎是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急,本王早吩咐了药师父,定让他们喝好吃好的供着,本王稍后过去也是无碍。”

东宫皓月随意的就将话里的皮球再次踢到了凤珏身上,再次让某女感到无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今日为了这出戏,可是花费了本姑娘不少人力物力,你要是敢将它给搞砸了,东宫皓月,我跟你没完。”愤愤的一用力,直接将手中的花生给捏得粉碎,直接捏成了粉末渣滓。

东宫皓月心中暗笑,这气势总算是渐渐有了回旋的余力了啊,“这东宫刑和皇后在本路上会不会遭遇什么,这本王就不清楚了,但这东宫史阑,和东宫左颜会不会在本王府邸缺胳膊短腿,一时失言,这本王还是能有那个一知半解的。”

说着便往房门外走去,开门,嘀咕,关门,这动作倒是利索。

“东宫皓月,我怎么都没发现原来你这么腹黑。”凤珏挑眉,这东宫史阑,东宫左颜或是任一一个宾客在这二王府有个什么,那这笔账可是直接算在她凤珏头顶上的啊,毕竟,谁会以为一个傻子能做些什么呢?

“只怕东宫史阑东宫左颜做梦都想不到,最后他们会输给的既然是个傻子的吧?”

将如随打发走了,东宫皓月往凤珏的方向走去,“小丫头好像觉得很惋惜?”

凤珏偏头,看向不远处的窗子,惋惜?不,她只觉得,或许近来一段时间,她都不会无聊了,这正是她所要的,只是芯儿在东宫史阑手上受伤,那么他的命也自然她才能亲自去取。

“东宫皓月,你说的那个药师父可是厨房里的那个大胖子?”还是个老胖子。

东宫皓月一愣,没想到她会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这思维发散得他都有些跟不上了。

“有什么问题?”

凤珏摇头,她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跟东宫皓月处在同一个空间,她没有任何排斥感,甚至还有股舒适的感觉,这是跟在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曾有过的感受,就连师父师娘也曾让她有这种感觉。

仿佛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说话的方式,相处的形式,明明看着是最不寻常的一件事,可偏偏看着也是最正常的一件事。

就连他们两人的情绪都能一秒三变,上一秒能喊打喊杀,下一秒却也可以相亲相爱。

这让她真心很费解,她不是善男信女,脾气也真不算是好的,常年以阴人为乐,想要杀一个人那也绝对不会手软,只是,在这个男人身上,她却手软了两次。

不,

确切的说,不止两次,从御寒洞离开,她以为他们会从此成为陌人,老死不往来。可当她知道他是那个人人所谓的傻子王爷时,当他出现在她身后时,她也只是震惊了那么一秒,而后却又是淡然了。就连这过度都是那么及其自然,仿佛他的身份本该就是二王爷,这才正常似的。有那么一刻她自己都有松了一小口气的感觉。

这让她懊恼极了。

“没事。”凤珏心情有些不好,有些认知还让她无法正确的面对自己,也只能采取逃避的态度,“我肚子饿了,你随意。”

说完也不顾东宫皓月错愕的表情,直接往房门处走去。

东宫皓月沉思的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表情告诉他,绝对不是没事,她会无故提到药师父,想来这其中一定是发生过什么。

对于药师父这个人,在他的印象中,第一感受就是,他真的很胖。第二感受便是,他的菜做得不错。

来不及细想,抬步直接跟上,只是才踏出房门,就看到如影站在房门一侧。

“王爷,出事了。”

东宫皓月眉心一拧,“说。”

“皇上在扶柳街遇刺,皇后身中两剑,命在旦夕,公公女婢无一幸免。”

“东宫刑呢?”

“暗影出手及时,面上腹部中了一剑,实则安然无恙。”

“倒是命大。”东宫皓月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双眼却是看着凤珏离开的方向暗暗沉思。

如影一愣,低声回答,“王爷,动手的不是我们的人。”

“做得好,你下…嗯?不是我们的人?”东宫皓月回过神来诧异的看向如影,“怎么回事?”

如影不是让黑狼的人在回宫的路上做好了埋伏了吗?

“回王爷,属下还未查明。”如影也是一脸糊涂,本来就做好了完全准备,只能皇上的人经过,就连皇上的暗影都做好了提防,谁知在半路还能杀出另一批人来,那激烈的场面愣是将他们一众干人等都给杀傻了。

他们按着王爷的吩咐也只是去给皇上皇后送点‘彩’礼,让他们见见血摆了,可没真敢要皇上的命,只是看着那一群人的身手和来气汹汹,他便知道要坏事了,忙将皇上的暗影给放了,这才能及时救下皇上那条性命。

“那群人像是江湖中人,来势汹汹,刀刀带着杀气,是直接冲着皇上皇后而来的。”

东宫皓月皱了皱眉,“东宫刑现在还不能死。”近来东宫皇朝也来了出现了许多莫名的商队,其他三国定然是已经有了动静。“近来其他三国也正蠢蠢欲动,你带人分头去查这三国的人,注意他们都和谁有所接触,查到后立即回报。”

“是,王爷。”

“其他事情都按照计划行事,将东宫史阑和东宫左颜的人全部扣押下去,仔细盘问,还有让如云挑几个机灵的送到太子府和三皇子府邸,不用惊动之前送进去的。皇宫里的人暂时别动,让他们顺便找个理由出宫。”

“知道了,王爷。”

“行了,下去吧。本王也该去会会太子哥哥和三皇弟了。”噙着意味不明的弧度直接往去偏厅的方向走去。

如影看着王爷的背影,还是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今日的王府热闹中却也带着一丝诡异,这气氛从前院一直延伸到后院,乃至后院常人不太踏足的厨房这种地方。

凤珏一身嫁衣的出现在厨房小院子旁,大老远的往厨房大门口望去,就看到一幅人来人往的画面。

每个人嘴里都在呦呵着,手中端着正冒热气刚出炉的熟菜,来来回回的走着,乱而不杂,可见这几年的功夫也是到家的。

又是一行人急匆匆的往厨房大门钻去,凤珏挑了挑眉自发的跟在这批人的身后,晃悠晃悠的跟了进去。

老远就闻到一股菜香味了,她不得不承认,某些时候她也是个吃货啊,要不然,怎么会因为吃个西瓜不仅误了大事,还将自己这条小命也给忽悠出去了呢?

“清蒸活鱼,十二盘。”

“来了。”

“等等,配上清酱和红辣。”

“行嘞。”

“小师弟,看着小火。”

“是,大师兄。”

“师父,鲤鱼跃龙门可以上锅了。”

“嗯,时辰也到了,你们几个手脚利索些。”

前面的人一个个都往放菜的长桌走去,凤珏站在大门口处,进门就听到那‘鲤鱼跃龙门’出锅了,香味一阵阵的往鼻子里钻,双眼早亮了,双脚更是自发的循着香味走去。

冥药大爷似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旁边是个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茶壶,手中是个茶杯,嘴里是啧啧的茶水声,白花花的小胡子也跟着一翘一翘的。

咚。

彭。

凤珏这脚还没往里走两步呢,就听到一阵乒呤乓啷的盆子砸地声,接着就是为首那个端菜的家丁一脸震惊的站在原地,双手保持着端菜的手势,可哪里却空空如也。

一声响后紧接着又是一声盆子砸地声,还伴着低声的痛吟声,身后的几个人像是叠罗汉似的一个撞上前一个的后背。

“小、小的见过王妃。”

一乱窜的惊呼声顿时让整个闹哄哄的厨房再次安静下来,一屋子里的人齐刷刷的往凤珏身上看去,那正围着一个蒸笼的几个人更是一副见鬼似的表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直接黑着脸僵硬着,就连冒腾腾的热气喷到了手上脸上竟也毫无所觉。

更别提他们能记得他们这是在出菜了。

“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大手一挥,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直接往放菜的长桌走去。

众家丁面面相觑,实在不解这王妃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但他们也只是个下人,主子的事也无权过问。

为首的那人看着脚底下打翻的盘子,一脸痛苦,跟在他身后的几人也好不到哪去,这菜都给他们打翻了,他们这还拿什么送给宾客吃?

几人再次对视一眼,各个都苦逼啊,在看看地上那色香味俱全的鱼、肉。嘴角抽了抽,难不成要他们将地上的菜个捡起来送出去?

“唔,你们几个也别愣着干瞪眼了,直接将它们捡起来装到其他盘子就行了,最下面那层脏了的就不用了。”放菜的长桌就在冥药的旁侧,凤珏看着这一桌子的菜,只听到自己肚子咕咕的叫,哪还管其他事。

那几个家丁惊愕的看着王妃,在看着地上的菜,不能自主的问道。

“王王妃?这菜这?”

“废什么话,让你们装就装,装好了速度点给送去,晚了他们可就没口福了。”

这排骨还不错,爆炒火候到位,香味正浓,恩,不错。

几家丁再次愣了下,远看王妃正倚在长桌旁吃得津津有味,看着也不像是说胡话,当下也不管其他了,直接从另一旁桌上拿过几个干净的碟子,手握筷子开始认真地捡菜。

冥药喝完手中最后一口茶,这才慢悠悠的看向一副狼吞虎咽的小丫头,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顷刻才摇了摇头。

“小丫头这哪里都好,就是这副吃相要差了些。”放下茶杯,在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碧螺春?嗯,你倒是挺会享受的。”凤珏眼皮都没抬,也没顾身后那几个蹲在地上捡菜的家丁,自顾自的。

冥药带着沧桑的双眼亮了亮,用手扣着桌面,往凤珏那倾了倾身,“小丫头知道这茶?”

嗤。

岂止是知道,这名字还是她给取的呢,可是她家独家出品的啊。当然啦,这碧螺春跟现代的碧螺春味道还是有差别的。

“不要叫我小丫头。”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她长得很萝莉吗?

视线自自己胸口一路往下,长达脚边,嗯,自我感觉挺好的。

“小丫头是如何知道这清茶名叫碧螺春的?”

“知道这个很奇怪吗?你要去大街上绕一圈,估计就个几岁的小丫头也知道这种清茶。”

冥药轻笑,知道她说的也是实情,虽然这种名叫碧螺春的清茶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喝得起的,“小丫头这菜可对你胃口?”

凤珏往嘴边送狗肉的动作一顿,看了看那狗肉,这才将目光递到冥药的身上,“差强人意吧,这狗肉要是用闷得,在多加点辣椒,那味道估计会更好些。”

冥药也不着急,摸了摸手中的茶杯,“嗯,这下次到是可以试试。小丫头也知道做菜之道?”

凤珏摇头,“我只负责吃。”当然啦,家常菜她还是会两手的,她家老顽童师父可是对她的厨艺垂涎若渴的啊。

“小丫头想不想吃更拿手的?”冥药眯着眼睛开始诱惑,脸上的肥肉因为心情好看着也不那么讨人厌了。

只是,她凤珏岂是那么容易拐带的?

“不想。”一口毫不犹豫的回绝,继续吃着这差强人意的炒狗肉。

吃了两块便没了兴味,手中的筷子直接转移目标。

“真的不想?那可是老头子毕生得意之作,老头子可是用项上人头跟你保证,只要你吃了这…”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龙鱼鲍翅又岂是那么容易吃的?届时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的小命都给吃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哈哈,小丫头果然有意思。”

凤珏抽了抽嘴角,意味不明的斜了冥药一眼,甚至特地在他身上那肥肉处逗留了一小会,“说真的,你那‘鲤鱼跃龙门’到底是什么?”

冥药大笑,这才有功夫看向右侧最角落边那个灶台上的蒸笼,几个徒弟还是呆在一旁,嘴巴微张,直接一副下巴掉地的摸样,愣是没能回过神来,无奈的摇了摇头,淡淡收回目光。

“它还入不了你的眼,这招呼前厅几个也就还过得去。”

“哦?”凤珏也看向那处,对他那几个徒弟也有些失笑,只是一个王妃身份不至于让他们惊吓成这样的吧?“他们这是不欢迎我?”

冥药喝了口清茶,饶有兴趣的看着凤珏,“他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你这突然一身大红嫁衣过来,换了个身份自然就有些吓着了。”

“嗤,真不经吓。”吃了几口也差不多了,凤珏回身看了看那蹲地的几个家丁,估计也都捡了差不多了,歪了歪头,眼里闪过邪恶,“对了,你们几个将这菜送出去的时候,记得告诉你们王爷,这是本王妃钦点的一盘菜,让他们可一定要赏光。”

几个站起来的家丁再次怔愣,在心中憋足了劲才回答着,“是,王妃。”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

几人端着菜出去了,但每人都是一副神游的状态,愣是回不过神来,从见到王妃乍然出现在厨房开始,就给彻底的懵了,也愣是不明白为何王妃会让将地上的菜给捡起来,更不明白他们明知道对于王妃的吩咐这是不妥的,可他们扔还是乖乖的照做?

“小丫头又整人了?”

凤珏挑眉,但脸上却是淡然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默然的姿态,“冥药,我比较好奇,你这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圣,能将你‘养’得如此的彪悍?”

这小丫头终于将话题绕道了正题上,可他却只有苦笑,心中那股恨意早已没有了年轻时般盛怒,如今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对于那些爱恨早就看开了,只是…

他没想到这小丫头能认出他来,这多少能勾起他那段不堪的往事。

“小丫头可是识得幽谷老人?”

凤珏也不瞒着他,相信在她认出他来的那刻,他便已经能猜出来了,“他是我师父。”

冥药讶异,脸上的肥肉也跟着一抖一抖,“你是他徒弟?”那语气除了惊讶外,还有疑惑。

“怎么?你不信?”凤珏挑眉,感情他还不信呢?

“这,不,老头子当然相信。”冥药压住心中那股激动,看着凤珏的眼神也变得柔软了些,“只是没想到老哥哥也会有兴趣收徒弟,而且…”

“年纪还这么小?”直接截断他的话,凤珏没好气的说道,这让她想到师父他老人家的一连串的恶趣味,可想而知,她这些年来过得也是很不容易的啊。

冥药微笑着点点头,那胖胖的身子里发出一股柔和的气息,让凤珏也微微软了态度。

不管如何,这人都是师父师娘找了几十年的人,她没理由对他给以脸色看。

“老哥哥想来无拘无束,凡事都是凭着性情来,倒是要让老头子想象着老哥哥收了你这个小徒弟,这还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凤珏扁了扁嘴,刚吃了几块油腻的东西,上面的清汤也看着无味,倒是这一壶清茶看着有些嘴馋,现在也压根不避嫌,毫不客气的拿过小桌上的小茶壶,小嘴对上那壶口咕咚咕咚就开始大口喝起来。

这冥药一时不查,看着那着急喝茶的摸样,这可把他给急坏了,忙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下,像个小孩子似的直喃喃。

“哎呀,这可是碧螺春,老头子好不容易才托人买到的,可不能像你这么喝完了,哎呀,小丫头你倒是住嘴啊,这可是上好的东西。”看着一小壶就要见底了,这喃得更急切了,白胡子早翘起来了,身上的肉更是抖得厉害,“你给老头子留点,留点。”

不远处出菜的几个徒弟也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手中脸上被热气给熏到了,赤牙咧嘴的在抱着手臂直哈哈,看着师父和那王妃聊得正欢,知道这王妃不是来秋后算账的也就将一颗心给放到了肚子里。

可着着这心才放下没多久就看着师父如猴子似的在一旁乱窜,嘴里叨叨絮絮像个孩子,一个个顿时满脸黑色。

不就是一壶茶水吗?给王妃喝着就喝着,怎么感觉王妃这喝的不是清茶而是师父身上的一块肉呢?

就连平时最闹腾的小师弟也看不过去了,转身捂脸,真觉得师父真是丢脸。

“艾,爽。”

将最后一口茶水咽下,凤珏抬手擦了擦嘴角,将小茶壶放回桌上,眼看着冥药一脸肉疼的将小茶壶捧了起来,一个劲的往自己的茶杯里倒,愣是没倒出一滴来,脸倏然就阴沉了。

这变脸速度过快,看得凤珏愣是嘴角直抽了几抽,“至于吗?不就一壶茶?”

冥药哭丧着脸,爱惜的摸着小茶壶,愤然的瞪向凤珏,“你们师徒都是个强盗,老的是老强盗,如今教出来也是个小强盗,”说着目光又回到了茶壶上,将茶壶盖子打开,看着里面的茶叶,咬牙切齿,“老头子就剩这最后一点存货了,还想留着慢慢品尝的,你这一口就完了,你这小强盗。”

嗤。

“行了行了,你就别肉疼了,看你这么爱惜茶,本小姐今天心情好,过几日便让人送你几大包不就行了?”

冥药手中的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凤珏,惊喜的叫道,“真的?”

凤珏不屑的嗤笑一声,“当然这白送是不可能的。”好笑的看着老胖子双眼亮起又再次黯然失色,顿时觉得自己挺坏的,连个老头儿都捉弄,“哎,既然你说我师父是强盗,那你给我说说,我师父他怎么强盗了?还有,他收了我这个徒弟,你怎么就那么惊讶呢?”

冥药的心思还在那心疼的一壶茶上,“那老哥哥啊,年轻的时候可是个难惹的主,抢人简谱抢人名号,就连别人家的夫人也照抢不误…”

老胖子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有股沧桑的味道,透着回忆和伤怀,偶尔也有一丝的笑意。

或许是回忆太过久远,冥药的声音也仿若从若近若远,有股迷离。

凤珏听着那些趣事,偶尔也会随着冥药大笑,也会不时皱眉,听到精彩处会喝彩,听到伤心处也难免的伤怀,到了危机时刻,甚至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师父的一生也过得不易,可他如今却还能每天嘻嘻哈哈的没心没肝的活着,除了对师娘言听计从,不敢违背外,其他时候都是疯疯癫癫的,开心时是笑,不开心时偏着嘴笑,她从来没想到能在师父身上发生那么多事。

“那次他为了救项姐姐,竟然自断经脉,武功尽毁,但他没想到冰绝鹜那大魔头居然会不守信用,不仅要当着老哥哥的面毁了项姐姐的清白,还对其他弟子赶尽杀绝。”冥药似乎陷入了一个沉痛的回忆,就连脸上的肥肉也绷得紧紧的,眼中闪着杀气。

凤珏心中咯噔一声,紧张的看向冥药,眉头也是跟着皱了起来,“那冰绝鹜可是冰绝宫的人?”

冥药半眯着眼,双眼越过凤珏,也不知落到何方,“是,冰绝宫宫主。”

凤珏喉咙一紧,双拳豁的握紧,冰绝宫…“那后来呢?”

“后来?”冥药有一瞬间的闪神,冷笑一声,“哼,后来,冰绝鹜怎么都没想到,即便是武功尽毁的老哥哥也照样能让他生不如死,众人都以为这次定难道魔掌,可随想,老哥哥嘴含一口气,嘴里含着剧毒,这种毒药只要和血液相容,便会直倒心脉而亡,而老哥哥自知要直接让剧毒喷到冰绝鹜身上那也无济于事,因为冰绝鹜没有受伤,又何来的血迹?”

所以呢?

脑里闪着那个头发白发,有些佝偻的老人,心口一疼,为他曾受过的伤害而疼。

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何他双手手腕处都有一条长长的如蜈蚣般的伤痕,只是那伤痕如今早已结疤,可每天师娘都会很用心的帮他擦拭双手,身上也总是透着一股悲伤…

“老哥哥直接咬了舌尖血,在咬破藏在牙齿缝里的剧毒,在冰绝鹜最得意的时候,将含着剧毒的血全数喷到了冰绝鹜的脸上。”

冥药冷笑够了,或许是在脑补了下当时的冰绝鹜双手捂脸,痛苦大叫整个人疯癫的情景,脸上既然露出几分快意笑意,“那剧毒将他的脸直接给毁了,而老哥哥也因剧毒入心脉直接昏死过去。”

“后、后来呢?”话说出口凤珏才发现她的声音是嘶哑的,有种说不出的痛楚哽咽在咽喉,找不到宣泄口。

“后来,项姐姐被老哥哥给惊吓到了,本来中了软骨散又有人钳住整个身子,可她也不知道那时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那些禁锢,整个人扑向老哥哥,在冰绝鹜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抱着老哥哥跳下了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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