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延音色清冷，面具底下的神色越发难以捉摸，他扶了下面具开口，“九州崇文，男女皆以入仕为荣，商者低廉被人轻视，为夫不过是兔死狐悲罢了。”

京城首富尚能一朝九族抄斩，若是朝中无人，商者根本没有生存余地。

唐青雁有八成把握齐延和沈家有关，但她不能确定齐延对沈家到底什么态度。

她水眸转了下说道，“齐行首不必同情，沈家灭门是时世所推，国库空虚朝廷缺钱，当局者需要一个牺牲品来弥补空缺，而今不同了，商行与朝廷同为一体，行首可以安枕无忧。”

沈家灭族始作俑者是顾家、东宫和贺家，但说到底，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老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归是黄雀默许了捕蝉的螳螂，才能在一天之内，将沈家抄家灭族。

可商行不同，齐延过去是太子的人，太子倒台他在朝中依旧有庞大势力，朝廷的库房，与商行的收入息息相关，宫里那位不会动他。

齐延的每一步都很稳，是踩着沈家教训走上来的人，但他的表情并没有很自然，“按照朝中那位好大喜功的脾气，国库也支撑不了多久！”

“哦？听行首的语气，商行要走沈家老路，那行首可就危险了，听说沈家被屠那晚，大火蔓延燃尽所有，三千余人血流三尺，整个喜宴血水飘成河，行首要是重蹈沈家覆辙，可能会尸骨无存。”唐青雁故意激怒。

齐延眼底刚要升起的怒意，再次被压制，“沈家和你有什么关系，做好你的事！”他不想再听到与沈家有关的事情。

“不巧，沈家与我有莫大的关系，我的事就是沈家的事。”唐青雁开玩笑的语气，但她的眼神格外认真。

“为夫记得，七日杀不伤脑子。”齐延紧咬住后牙槽，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齐延，再装就没意思了，咱们都是生意人，我调查过，沈家当年的财产，一部分充公国库，但更多的被人暗中私吞了，太子没钱才会和商行合作，贺家抄家的时候也没发现，只有商行崛起的离奇，我想，齐行首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敛财有道。”

齐延看向她的眼神变了又变。

唐青雁原本是受到威胁的一方，可她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开始反客为主，“我是个商人，只对钱感兴趣，你如果把商行吞了的财富分花记一半，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为夫真是越来越听不懂娘子在说什么了。”齐延目光如炬。

唐青雁坐在靠椅上，轻松自在，“不瞒你说，我已经找到沈家被诬陷的证据，沈家如果翻供了，齐行首私自吞没的钱财也守不住。”

她神态自若，齐延也瞧不出真假。

“沈家翻不了案。”齐延语气肯定。

唐青雁嗤笑，“那又如何，只要证据呈上去，你吞没沈家财富的消息就会暴露，那么大的财富，朝廷哪能不眼红。”

“你的命还在我手里！”

齐延怒了，她步步为营，齐延尽管没有承认，但他的怒气说明了一切，唐青雁已经有十足把握，齐延就是吞没沈家财富的背后黑手。

“反正都是死，我闹上一番，也不负尘世走一遭。”她威胁过齐延的性命，可齐疯子不怕死，但他一定有弱点，不知为何，一提到关于沈家的事情，齐延就变得乖张易怒，她可以顺势激他。

他们都是不要命的人，齐延捂住半边脸，怒极反笑，“我们很像。”他说道。

“不，你太丑。”唐青雁扯了扯嘴角。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齐延放下手视线冷漠，“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有命，再来与我讲条件。”

“我不想等了，齐行首要是钱不够，也可以用七日杀的解药来换。”唐青雁讲了半天，是打算把七日杀的解药骗过来，顾修是她拿来对付顾家的底牌，她尚不会动他。

齐延走到她的面前，弯腰捏住她的下巴，“娘子，你知道的，我宁愿让你陪我下地狱。”

在遮天楼内，唐青雁有的是办法要挟齐延的性命，但齐疯子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她也懒得对付他了。

齐延的手劲很大，她被迫抬着头，“看来齐行首是不愿意把银子吐出来。”

齐延拒绝用沈家的秘密交换七日杀解药。

“你毒发，顾修也会生不如死！”齐延恶狠狠的说着，即便唐青雁不去杀顾修，顾修也会因为她的死痛不欲生。

唐青雁想到了重生后，初见顾修时，他如同行尸走肉的走在街上，整个人落寞而苍凉。

她的心忽然痛了下，她为了复仇从来没有考虑过顾修的感受，如果她再次亡命，他是否还能承受的住。

“死是解脱，这份解脱我可以给你，但我会让顾修看着你死，让他无能为力，永远痛苦的活下去！”齐延越笑声音越阴森。

唐青雁水眸低沉，张口用力咬住他的手。

血丝充斥腔内，她将恨意和仇敌发泄出来。

齐延吃痛挣扎，他视线瞥到女子的面容上，她的唇畔沾染他的血，猩红妖娆，她的眼中有漫天仇恨，密林般的睫羽扇动，她越是冷漠，越是吸人魂勾人心魄。

十指连心，齐延痛而兴奋。

唐青雁越来越觉得齐延是个变态，她咬人，齐延不躲开反而用一种猎食的眼神盯着她，看着人心底发毛。

“呸，真脏！”唐青雁一把将齐延推开，用茶水将嘴里的血腥冲掉。

齐延手背上有一条鲜血淋漓的齿痕，他眼底闪着光，“只要娘子开心，咬死我，为夫也心甘情愿。”

“齐延，你就是贱得慌！”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齐延这种人，真是没有弱点了！

唐青雁将茶盏重重放下，气到额头冒青烟，她起身推开门，门前，一抹玄黑色的身影挺拔，高大的影子遮住她的视线。

唐青雁抬起头，眉头渐渐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