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毅想让文家世世代代都是东荒的守护者，深知要成为一个好的领公，必须刚正不阿，以守护领民为己任，所以他才按这样的要求来培养自己的侄子。然而，要想让文家人当上领公又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于是他在很早以前就亲手把他侄子塑造成了自己的仇敌。

本来文毅以为只要能将真相一直掩盖下去，就不会让他们叔侄二人走到相互对峙的一步，但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了。

叔侄二人的对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真相被血淋地搬到了众人面前，可是包括司奇在内，所有人都都处于惊恐与错愕之中，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听我询问文毅的罪责，文沿含泪对文毅道:“叔叔对我恩重如山，您做任何事，我都当是为我好，您犯的任何罪我都愿与您共同承担。但是，若阳的领民能原谅我们吗？”

“为了让文家成为东荒霸主我是做了很多心狠手辣之事，但你不用与我共同承担罪孽！”文毅道:“沾血的事我来做，荣光你来享，我做的任何事都不会在你身上留下污点。”

“这么说，当年在先父食器中投蛊的人就是你了？”段谦道:“我早就怀疑是你偷偷炼制妖蛊，毕竟你是当年药石阁负责进购和贮存药材的主管，长随先父出入城寨，也能随意出入领公府，还经常以寻药为由外出游历，你最有可能获得制蛊之法，我来若阳在街上听到传闻后才更加坚信自己的怀疑。你为了当上领公，夺我段家《九渊宏法》，不惜用妖蛊害我父亲，还让我们父子妖蛊发作，害死诸多领民，真是……”

“不错！”文毅不等段谦说完便道:“让你们父子中了妖蛊，不仅会让领公之位空出，还能让段家在若阳的威望荡然无存，我们文家才能顺利上位！就连当年段矜与白血狰王勾结的谣言也是我捏造的。否则，你们段家依仗外人传授的《九渊宏法》就一直是若阳的领公，岂有别家的份！”

“哈哈哈！”段谦终于解开多年的心结，舒心一笑，转向对在场的领民道:“诸位乡亲！文毅亲口承认，多年前我与先父妖蛊发作伤人就是被他所害，所以我们父子真的是冤枉的，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文毅，你们所爱戴的新领公！”

段谦的话用内力传遍整个大院，压抑的大院中突然喧闹起来，士兵、领民们议论纷纷。

我见司奇冷汗直流，想来还未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我便对文沿道:“文团长，前天在西面关口前我让你思考的问题，现在有确切答案了吗？”

文沿看向我，稍带怒意地道:“你是要看我笑话，还是要让我大义灭亲？”

我冷笑道:“就算我不想让你太义灭亲，你觉得现在这个情势我还有闲工夫来看你笑话吗？”

“哼哼哼！算你们识象！”文毅对我一阵阴笑，转而对文沿和司奇道:“阿沿，康平！原谅我成大事不拘小节，我杀害了那么多领民内心也会痛苦，但我用他们的生命修练法术也是为了保护城寨，如今我神功已成，我若不能继续保护城寨将是若阳的重大损失，那些领民的性命就白白牺牲了！”

“你这恶魔，死了那么多人的事你叫他小节？”如月气道:“那多少条人命才叫大事？”

文毅阴着脸不理如月，他现在最大的任务是争取自己的侄子和一直忠于他的缉捕团捕头。

文沿道:“就算我们愿意给你继续保护领民的机会，你要怎么去说服寨中的其它人？”

“其它人？”文毅道:“我们要在意其它人做什么？我只要你们这些相信我的人继续跟我站在一起就可以了。”

“那你怎么让那些失去家人的人还原意让我们带领？若阳几十万领民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吗？”文沿再问。

“我们不需要他们的原谅？”文毅道:“因为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件事就传不出这个大院。明天，这次行刑将会是一场妖人和失控妖兽杀害在场所有人的悲剧，而我们将是诛妖怪的功臣，我们也依然会是守护若阳的最强力量。”

“这么说你想要杀了在场的所有人？”我明白了文毅的意思，出言问道。

“如果他们不再信任我，那留着何用？”文毅反问。

“你还觉得你手上的血腥味不够重吗？这些人又有何辜？”如月也惊恐地问。

“你以为他们的死罪责在谁？”文毅怒视如月，大声喝道:“要不是你们坏了我的好事，他们又岂命丧于此？你们才是一切罪魁祸首！”

我知道以文毅的实力和法术特点，就算在场的所有人联手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他要执意害这些人的性命，就一定会是一场肆意的屠杀。于是我对还在傻傻地等着看后续剧情的领民们大声喊道:“你们还不快逃，是想让人送你们出去吗？”

领民们如梦初醒，纷纷向院门涌去，如一条条漏网之鱼！

但是为时已晚，文毅一跺脚，背后的巨形水镜坠落到大院的四周，迅速围成四面封闭的围墙，连我们都不能轻易破坏这些水墙，普通的百姓不可能逃得出去。

为避免无谓的伤亡，我必须要争取文沿和司奇的帮助，便对他们道:“文团长，司捕头，你们身后是你们要势死保卫的士兵和领民，你们身前是要杀害他们的人，你们的武器此时应当指向谁？”

捕快们手握横刀与铁棍，战战兢兢，不知要如何应对，捕头司奇都吓得脸色苍白冷汗直流，他们还能听从谁的指挥呢？难道是文毅？文毅会放他们活着出去吗？

守备团的将士们也六神无主地望向文沿，希望他能帮他们做出决断。

文沿苦笑着对文毅道:“叔叔，被隐藏了近十年的真象都被揭露了，你觉得今天的事还会隐瞒一辈子吗？若再次被揭发，我们又要杀多少人？如今我已近不惑之年，无论是去海坛求学，还是回到若阳守护城寨，我都未曾杀过一人，手上所沾的血也全都是进犯若阳的妖兽所流，你是要我从今天开始将枪口对准我曾发誓要保护的人吗？”

“阿沿，你不想杀人我不勉强你，但是不要以为杀了人就是罪恶！”文毅道:“世人相信的真相才会是真相，而世人都只会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东西。我敢保证，从这里出之后你说的话就是真相，你我都会是万人景仰守护者！如果不是这些人前来若阳捣乱，死的就只是段谦和江萍两人，我们会成为惩治为祸若阳多年的妖人的功臣，若阳万千领民还是会在我们文家的带领下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如今，他们却将一个如些恐怖的事实暴露在领民的眼前，让他们活在对领公的恐惧之中，打破了我们一真细心维持的美梦，真正残忍的不就是他们吗？怎么样？跟我一起，除掉这些破坏若阳安宁的妖人，我们一起还若阳一个太平，还他们一个伟大而仁慈的领公，如何？”

“真无耻！”如月骂道，却找不出更有杀伤力的话来批判他。

我见文沿脸上阴晴不定，一定正在做着艰苦的思想斗争，连忙道:“文膺奉，不要受他蛊惑！你是守备团团长，你的士兵兄弟、你的领民都需要你保护，你不能弃他们不顾！”

“若阳还有大量的优秀士兵和更忠心的领民，牺牲这些人换来一个昌平盛世，是值得的！”文毅再道。

“昌平盛世？你管血流成河叫昌平盛世？”段谦对文毅怒道:“你这样不知仁义为何物的人也配做领公？”但文毅根本不理会他。

我对司奇道:“司康平，你也要弃你的手下于不顾吗？”

司奇终于结结巴巴地道:“我们……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用你的刀来选择！”我道:“你的刀是要朝向领民还是要朝向他们的敌人？”

司奇没能回答，我又对文沿道:“文膺奉，你要三思啊！”

如月也对他喊道:“你难道也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杀掉思颖吗？”

看着表情变化不定的文沿，我真的害怕他被他叔叔蛊惑成了一个新的杀人魔。

说到江漪，文沿终于抬起头对文毅道:“叔叔，很抱歉，如果你是要杀害我的同袍兄弟，还有我深爱的领民，我无法跟您站在一起！”

这深受的领民之中当然包括江漪，见文沿没有跟他叔叔站在一边，我终于是放下了高悬的内心。

文毅听完叹了一口气道:“果然还是放不下那妖女。也好，那就让我一个人来完成这桩罪过吧！等杀了那妖女，我再给你物色一个更好的！”

文沿转身对自己的士兵道:“兄弟们，今日，我不再是你们的团长，但是请你们继按照你们平日所坚持的道义行事，不要顾及我的感受，不要受我的身份影响。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的使命是什么？”

上百士兵们相互对望之后，都道:“保卫城寨，守护领民！”

“保卫城寨，守护领民！”

一时间士兵们的声音响彻整个大院，在水墙之间回荡。

因逃跑无门而惊慌的领民们听到士兵们豪壮的声音也终于安心不少，不再无助哀嚎。

捕快们也问站在最前面的司奇道:“头，我们要怎么做？”

但司奇迟迟不回话。

“真没用！”如月毫不客气地骂了他一句。

“哼，那就这么定了吧！”文毅冷笑一声，脚下一动，身后水镜中的巨龙再次一声怒吼，把所有人都吓一跳之后，水镜纷纷降落在院中，慢慢延伸成无数水墙将院内的人都分隔在了一个个小房间之中，方便文毅逐次杀戮。

“不好！小萍有危险！”段谦第一个想到的是去救他的妻子。

然而刚跑几步就被水墙挡住了去路，准备要破坏水墙时，墙上生出一个长辫水人下来将他打了回来。此时就我如月还有段谦被关在同一个六边形房间中，一个水人把段谦驱离墙壁之后就守在墙边，看来它只是不让我们破坏墙壁去另一个房间，文毅无法控制水人同时攻击所有人，看来他目前的主要目标还不是我们几个。

水墙有些隔音效果，但远入还是不断传来惨叫之声，杀戮已经开始了。

“段大哥，你有能破开这些水墙吗？”我问段谦道。

“难度很大，他的《九渊宏法》到了较高层次就与正统的《九渊宏法》大不相同，我也未必了解太多。”段谦道:“我得先去看看小萍和思颖，如果他们能救出灼桡头领，水火相刻，它或许能帮我们破解文毅的法术。”

“那我们帮你对付这个水人，你想办法去那一边！”如月道。

“好！”段谦说罢再次向水墙跑过去。

水人想要阻拦时却被如月挡住，我和如月联手对付一个水人还是可以的。

段谦双手的抓在水墙之上，运起法术之后如同分开纱帘一样在水墙上扒开一个大洞并向洞中钻了出去。

我们不了解《九渊宏法》，也不知道他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能先把眼前的威胁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