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路上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不过把事情全部丢在你们一些半大的孩子身上也实在有点不负责任。”唐海抱肩因为一身装甲他这个动作幅度会更大同时也更有气势。

“我们也会努力的，可以带来希望又是自己想做的事，就算付出再大的辛苦我也会去做。”一号一直是一副元气满满的形象，跟宋慧站在一起，光看画风还真很难找出区别。“熟悉场景之后，你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比如某个特别想去的地方，又或者一定要去完成的事。”

“你的说法好像我马上就要死了。”一号笑着回答，她的目光放在气球之外，诚然她向往的舞台并不是这样的。足以容纳五万人的超级场馆对于她来说还有点太夸张了。五万人形成的茫茫人海里，她一定会迷路，只是想象将她亲身参与过的最大的五百人演唱会放大一百倍，就不免恍惚。

圆形的体育馆中间有机器人正在搭建舞台。一般的演唱会场情况不符合需求，改建会在两天之后完成，很快，这里就会坐满人。对这场演唱会的投入甚至超过很多科研经费。环境模拟会在入场之前的五十米范围就开始，也就是说堪比真实环境的虚拟影像在会场五十米外就得布置。

失控者会在被打入微量致幻剂的情况下投入这样的环境，按计划他们会被投影裹挟着，在虚影的人潮汹涌中被推搡着走上看台。之后表演过程中他们周围甚至会有一类特别落寂的人格模板为他们提供对比。他们的所看所想都经过大量计算。保证比他们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一号目光在看台环视，她眼里没有一把尺子，但她觉得看台的最顶端一定有上百米了吧！彼时这里将座无虚席甚至场外也会特意安排一些失控者和虚拟影像。放眼望过去都是目光，或喜悦、兴奋，或默然着格格不入，又或者被气氛感染，被歌曲感动，这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情绪放在平时一定没机会看到。

“会来多少人？”从为她们准备的舞台中转移视线，灼灼目光汇聚在唐海身上，让他有种烫手的感觉。“失控者，目前已经预备了2700人，到时候肯定还会更多。”

“他们…喜欢偶像表演吗？”这是她一直想问的，失控者是不安定因素甚至是疯子是坏人这些对一号来说都不算重要，她希望的是能带给人积极生活的信心。但如果对方并不喜欢这种艺术形式，强制他解释未免有些残酷，甚至起到反效果。

“不喜欢，甚至厌恶更好，这样我们就能收集到更多数据，当然对你我还可以拿出更好的一套说法，音乐不分国界也没有欣赏力的差别，如果你的情绪，对他们的真诚能够通过你的表演传播出去，你想，这是不是有机会改变他们！”前半句语速稍快，后半句声音才大起来。

一号也的确更加乐意积极思考，如果一切艺术形式都能直接表达作者的情绪，相信所有人都会热情地拥抱它们，同时也能省去一一甄别精力和避免因为害群之马而全面否定的可惜情形。

“我可以上去试试吗？”

“我也要！”身后传来欢呼，六号和五号还有前者身子的卡罗琳走进场馆，见到堪称壮阔的会场，六号半点也没有被压力压倒的迹象，真是让人羡慕的天赋。

“你们随意。”说着给卡罗琳使了个眼色。目标是一个躺在会场最高看台的失控者。

“你有没有发现往这边靠过来的失控者变多了，你准备投入多少人力这上面。”卡罗琳没有直接去处理那位失控者，在通讯频道里说道。

“管够，不够就再向古烟要，问题是能看到成功，还有小心防备毁灭教徒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们总能拿出一些新鲜玩意。”瞥了一眼自制的统计表，压低声音说道。

卡罗琳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之前没有这样讨厌毁灭教徒。”

“现在当家了知道就算家底厚实也经不起挥霍。”

“在别的故事里你恐怕会是个主角。”没来由地提了一嘴。

“不，在我之前还有好几个人选，总之不需要操心安全的问题，我知道古烟还留了一手。能钓出几条大鱼也不错。”卡罗琳递过气球，腾跃几次，跳上看台。

“上去看看，虽然阵仗挺大但也别怯场。”唐海老声老气的说着。

同样的说法听在不同人耳里就有不同的意思，五号抿嘴一笑，对他刻意的口吻感到滑稽。从行为举止上她便能猜出唐海年纪不大。

一号和宋慧就当真的，一号很认真地看着唐海，本来她习惯看人眼睛，但现在就没有装甲师敢脱了装甲休息的，所以她只能看到一块护目镜。倒是唐海可以清楚看清她所有的眼神变化。所以才需要感慨，该是多坦荡的人格才能这样不加掩饰流露心绪。

气球只有底面不透明，而且六面都只有薄薄的一层不会影响视野。六号跳上舞台，想象此时正是人声鼎沸流光溢彩的演唱会现场。“嘀嘀嘀哒哒…”一个人先跳起来。

见唐海目光看过来，一号解释到：“这是一种即兴的表演，所使用的拟声词都没有特别含义，配合节奏旋律听上去却也不会突兀。六六可是天才。”满满的自豪。

轻快的舞步配合她给自己找的伴奏，节奏感很好，让人在意的是肢体的动作似乎都只是随意地挥摆十分自然但契合旋律。唐海甚至能想象，歌曲叙述的应该是大自然的清新和谐，河流、草地、云、鸟，而六号的动作便是河边饮水的小兽，不会受到惊扰，所以有生存、繁衍之外的小动作。

“好像有些熟悉。”唐海回想脑内不多的音乐存储，他平时不会听这类明显不够深沉的歌曲。乐芙琳曾经评价过：“你就怕别人看不出来写满一脸的沧桑？”

“《生命》，就是我们昨天唱过的，经过六六改编更加欢快和…”

“自然，让人忍不住跟着动作。”五号补充道。

躺在看台上的失控者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流浪汉，他没有特别表现，如果不是记录在案，唐海都不会发现他。

“这可不是睡觉的地方着凉了就有点得不偿失。”卡罗琳离开飞船之后就更换掉了原本的装甲。此时这套性能上并不差多少，就是侧重点稍微模糊，也没有直观的华丽外表。

“走一边去，这么大地方你偏来赶我？”流浪汉对卡罗琳的能量波动毫无知觉，不过就算知道面前这是个能徒手拆城池的厉害人物也不会有多有退让。

“非要我跟你单独谈谈？”

“来人啊！装甲师打…”卡罗琳一手过去把流浪汉的嘴按住。

“你还有什么本事。”不是他没有耐性，实在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委婉。

“呜呜呜”，被按住嘴他也没法回答。看他有话要说的样子，卡罗琳微微松开一条缝。“我要投诉，像你这样的人不配做装甲师。”

卡罗琳大概懂了，如果人群中出现一个小丑，其他人就会自觉与他拉开距离，不只是现实中的，还有行为、思想上。失控者也还在人的范畴，留着这样的小丑，可以起到规范作用。难怪唐海这几天总是针对性地抓人，他得承认唐海又领先了他一步。

“跟我走一趟，你有大用处。”

“确实不一样…”一号听不出来唐海的感叹，五号能听懂但没有出言。这样一来唐海就觉得很不痛快，不是对女孩们有不满，正好相反，他觉得自己有点太渴求表达了。但是看到宋慧又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将失控者送入会场并没有计划采用简单粗暴地一个麻袋把人套住然后扔进车里再送达目的地的手段。

也不需要这样，按时找人去问候一边，顺便施用致幻剂，随后只需要把人汇聚起来就足够了，城市里找出千余孤魂野鬼的失控者轻而易举。三全就一边在进行给人发‘糖’的行动一边带着零号和二号放风。“你们真的不需要排练吗？”他以自己小学参加节日晚会的经历联想现在的情况。觉得传奇塔兰队伍有点太不发把表演当成一回事了。虽然这次表演下面确实不是坐着家长。

“排练，我在地下室里排练了整整一个星期，现在需要放松心情。”三全果断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按唐海发布的工作手册将环绕他四周的五颜六色的糖果发射出去，送进失控者嘴里。一般他还会给人家选颜色的机会，但今天选颜色耗费了太长时间，如果晚上之前完不成任务，那么跟着他的两个妹子也会错过饭点，他饿一顿没事但零号的眼神看起来有生吞了他的意思。

“你们每天都在做这种事？”二号特意随身带着杠铃，就地操练起来，同时向她向往的装甲师问道。

三全思考过后给出一个否定回答，然后列举了几种更加无聊的生活方式。“难以置信，你们拥有比普通人强大百倍的力量居然还是三点一线的生活。”

“我觉得你这句话前后没有因果关系。”三全按感觉回应。

二号翻身而起，紧贴着房子透明墙壁，“你有想过自己出去单干吗？比如制霸全蓝星。”

“为什么要这么做？”糖果弹无虚发，就算躲在数百米外，其间数十道墙壁阻隔，也能长了眼睛一样打进失控者嘴里，碰到正好要紧牙关的对象，拇指大小的‘糖果’很可能把对方大门牙打掉。吃糖是会牙疼的，受害者确认无疑。

“快给零号一些吃的，或者能咬的东西，她已经饿的在咬墙壁了。也不对，墙壁没有下嘴的地方…”透明墙壁上沾满了零号的口水，看得出来她真的很饿了。“给姐姐吃！”小巷一边突然跑出来的男孩手里端着一盘蛋糕。他的母亲跟在身后，见到有装甲师在他们才敢出来。这些天装甲师们在外面大张旗鼓地行动居民也看在眼里，在他们眼中这就是民族正在努力抗争的证明。

甚至不需要成果，也无须了解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看到装甲师们被组织起来，就好像他们也有了主心骨。“能帮到你们吗？”

“嗯，能帮到，但是你们最好不要出来。现在还没有到安全的时候，不过…也快了。对手远不如幻想中的强大。”三全只是如实说出自己看到的情景，在失控发病之前，普通人能看到的对手还只有毁灭教徒之际，就有人在宣扬末世论，但情况远没有恶劣到那个程度，同时也没有不像唐海预言的那样所有人顷刻间消失，虽然情况恶劣，虽然很多人被限制在狭窄的生活空间，就连人类中的两个最强者也被控制在蛰伏地下，但人类还是能看到希望的。

“那就好…给她吃吧，我知道她们也是为了我们？”

“怎么会，我们都是为了自己，恢复秩序是我们的责任，就算因此失去生命也断然不会怪罪到你们头上。”母亲被他一句话噎住，很温柔地笑了。

把房子气球拉下来，零号用吃人的眼神，盯紧男孩手里的蛋糕，隔着一层透明墙和三米的距离就好像已经能尝到滋味。

“谁在那？”三全迅速偏头，在他视线中并没有一道身影，战术目镜上也没有显示面前有任何事物经过。他突然的动作，下了母子两个和二号一跳。母亲本能地抱住孩子蛋糕因此掉在地上。

面甲之下，三全脸上有疑虑也有不安。“你们先回去。”手里的两个气球却没法处理。直觉告诉到，来者不善，但他断然不能带着两人赴险。“弗洛伊俄，你有感觉到不对吗？”地图上找到弗洛伊俄的位置，迅速靠过去。

“你是指什么？”

“帮我照顾好她们，在中心，很可能是体育场，我要去看看！”弗洛伊俄闻言不敢轻视。“谁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一句话的时间把她关起来的气球已经被交给到弗洛伊俄手上，三全飞快朝体育场冲去。

“不用过来了…”

三全感到不安后立刻就联系了唐海。

唐海知道三全的直觉有多少奇怪的buff加成，半点不敢小瞧。但他没有直接表现出来，短时间说不清楚还会引起四个女孩的担心。只是若无其事往舞台前走了两步，拦在前面，既然三全没有遭到袭击，那么可以肯定对手是冲着他这个特别行动的负责人来的。卡罗把流浪汉丢到一边，就站在看台最高位置，再把唐海挡在后面。

“是什么成分？”

“不清楚，但你应该也知道三全的直觉有多准。”

“你说的古烟的后手能及时拿出来吗？”

“那就看古烟怎么预测这边的情况，如果确定不能抗拒而且对手是冲我来的，你带着她们…”

就他开口那会儿卡罗琳就想到他要说什么，笑了笑，“就知道你又要拿出那套价值主义，整天值不值得，论聪明我也不比你差，你我最大的差距也就是你整天考虑这个那个，就连吃块糖都要想该什么时候吃，吃多久…你不累吗？”

“你说了什么…”

“你敢屏蔽我？等着…我知道对手是个什么玩意了，水…”卡罗琳在紧要关头偏头躲开一道小指粗细的高压水柱，装甲立刻计算出弹道轨迹，还没有回头便已经举起手里的能量炮狠狠来了一发。

看台的顶部发生爆炸，四个女孩还未回神，唐海已经压身把高压气拳一次打出。尚处在搭建过程中舞台砸出一个大坑，坑里有一滩犹自波动涟漪不平的清水。烟尘四散，唐海只在攻击飞来的前一刻捕捉到对手身影，气拳也只是拦住对手的水炮轰击，失去对手身影，局势陷入被动。

“先别过来，看好你周围，我的放应速度足够应付。”对手没理由偷袭却不全力出击，能挡下第一击后续攻击也在承受范围内。除非他们运气好，碰上的是一个赶时间的敌人。

“不用…”唐海话还没说完又见一发水炮朝面射来。高压气流挡在前半身，同时被他抽出的空气缺口里大量气体涌入，灰尘也被他吸引过去。

一号终于从尘埃满天的缝隙中看清唐海的身影，她看到唐海面前出现一道模糊的雾气，随后的爆响中灰尘填补了空隙，舞台上五人全被分开。

“猜错了，还真有把第一击浪费在试探对手实力上的，或者说他敢小瞧我！”唐海从大坑里撑起身体，气流翻涌把四面烟雾撕开。他两只拳头都包裹在肉眼可见的高气压拳套中，就差一个可以把拳头印在对手脸上的机会。

“需要…”

“我可是预备役的传奇英雄…你敢小瞧我！”吼出一句话，双手同时后摆，不管东风西风都只是他手里的工具，四人就算在气球的保护中也能因为看到、听到周围突然躁动的空气。

“气压大范围变化，将对工程造成影响，暂停工作…”一边的工程机器人电子音犹显违和。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但在他附近首先是卡罗琳。

“躲…”来不及发出声音，卡罗琳已经在与那到身影发生接触。能量炮从前者手里射出，却直接打在场外，看台的边缘又出现一个缺口。

卡罗琳的身影在向下坠落，唐海已经来不及注意前者出了什么事，黑色的身影还有那柄看上去须有万斤的重戟朝他砸来。

“来得好！”轻轻颤动的拳头得到放松，拳上的高压气体愤而咆哮，远比炮弹出膛来得迅猛。双拳前顶，但过程好像无比漫长，甚至黑影已经到他面前，才不过推进至胸前。重戟就要落在他头上，周围好像平静了，而黑影的动作也像是被拖住时间条，异常缓慢。

普通的攻击伤不到他还有卡罗琳没死，两个消息传到唐海脑子里，他首先的反应就是限制对手速度，还有专注一点攻击。

超过音障就会遇上声音的阻力，黑影的速度很快但绝对不足够被阻力掐住喉咙，所以乐芙琳反其道而行，降低音障的标准，在不同介质中音障的等级都有区别，恰好这里就有一位能够提供不同条件的队友。在这缓慢了数十倍的黑影靠过来之前，唐海终于把双拳推出。气流一股脑涌出首当其冲便是黑影。空气呼啸的巨大动静再次发生在舞台上，唐海绑在手上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乐芙琳手里。气球在冲击下摇晃，直接窜到天上。但也因此躲开了爆炸的最危险冲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