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就是我比他们更强，像我这样的人也不少，但是酒店里就有七个，最厉害的一个只用了三天就找到了自己能用的公式，而且算出了所有参数，他用的公式比我的更加简便快捷，不过在百亿数量以下的货币波动，我的公式比他的精度更高。而且我也只是手里没有太多资产才选择了不够高效的公式。

在酒店里我跟他谈了谈，我告诉他，我的父母害怕的时候他脸上好像有点变化，说不定他就是我翻版。今天就说到这里，明天开始补充细节，我才不会立刻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全部交代干净，我一定会超过你们制造这种牢房以来，最高的忍受记录。就先定下一个目标吧，我要在这间牢房里保持精神正常，至少一个月。”

说完他就靠着椅子，开始睡觉，只用了三分钟，就把自己催眠。武沛这个时候才想起确认时间——凌晨3：23。

第二天他几乎没有变化…第三天，第四天。然后到第五天夜晚，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故事，这次是做整理，把前半段经历统合在了一个大体系下，这样记忆就能够分门别类井然有序。同时前几天的他已经把所有的细节都补充完毕，几乎原原本本地把能想到的前半段经历都存放在了脑海中某处。

接着自然就开始了第二篇章，这一篇章里，他详细讲了自己杀死父母的过程，并且解释自己并不因为深陷泥潭痛苦，因为有前段时间得到的资金，他的生活终于开始按照预想有序进行，他用一大笔钱，买下了所有个人生活需要的事物，从房、车到电脑、网络，这个时候他的夫妇还只是觉得儿子终于开始善用自己的天赋，同时意识到自己的需求了。安然地享受着从他手里得到的钱和物资。不过因为利益分配不均，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恶化。少年思考是不是他用一段感情真挚的哭诉就能让两个大人意识到双方的愚蠢。但这个提案很快就被他放弃了，他怎么拉得下脸，去求这对夫妇接纳对方。实际应该反过来才对，如果他们能舍下尊严，用两人复合为由换取钱货，少年是不会拒绝的，但他们连这点聪明都不具备。他们还是保持一贯的态度，用排挤让对方承认错误，并且自己得到拿钱的理由。不过比起前三年情况还是好转很多，至少他们的思想终于凝聚了最终目标，就是为了从少年手里拿钱。

若不是被威胁到生命安全，他不会主动杀人，他的计划堪称完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从指纹到脚印到笔迹，所有能联系到他身上的细节他都有注意到，并且做了合适的处理。到现在他也差不多要认为这个世界存在灵异现象了，不然到底压根没人能拿出逮捕他的证据。杀人之后三个月，他的档案就到了特调局里，很快变成了武沛至此的第一个任务。监视训练长达一个月，少年把自己的经历以带有主观意向的方式讲述，也终于把所有的经历补全，在心里织就了一个完整的记忆网络。

武沛除了记录少年的叙述，还经常观察少年，搜寻他的变化。叙述过程中，即使是杀死自己的父母，他也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不管口头上说得多么憎恶，脸色却几乎保持了一开始进入监狱时候的样子。

实际上特调局却是没有物质上能够拿出来的证据，所以一个月的观察完成，特调局其实打算放走他，不过秘密跟踪观察他。确保他不会再做出危害社会的举动。

这天，武沛正在感叹一个月的工作终于即将结束，少年也从给他送饭的护理人员身上看出自己即将离开。两人都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喜悦，后者并不知道前者的存在，不过他像是能看到前者一样站在玻璃墙前，好像打算对这段时间的相识做一个了解。

除了让医护人员带他洗漱、方便的过程和休息时间，武沛的目光几乎时刻放在他身上，她不稳定的异能也在借此完成拼图。她轻易就能看出对方的想法，在他站在玻璃墙前的时候，也走到他视线好像能看到的地方，两人对面。少年清了清嗓子，试着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好像对这件事十分重视。

在确定自己能够正常发音之后，他才开始说道：“首先我要感谢你，你没有因为要陪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在这种地方呆一个月，于是心怀怨气特意给我准备一些惊喜，这一点也可以从负责关照我生活的那位男护士身上看出来。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思考你的模样，因为完全没有任何接触，所以我接下来的猜测你可以当成一个笑话，首先我猜测你应该是一位情绪化的女士，或者极端冷静的中年男人。在一个月以来，你竟然都没有对我做出任何一点恶作剧。我的解释是，你对我依然保持对人应有的尊敬，同时并不认为我需要从我身上获取认可。我更倾向于前者，你是一位长相和心地都比较美丽的女士，对我突然袭击的记忆梳理也能够安然接受，并且觉得津津有味，我想我这段时间的表现也影响到了你，说不定你也会养成一个人的时候自言自语的习惯，如果你经常一个人的话。今天我特意说一点题外话，记忆梳理并不只是为了向你们证明，我依然理智，而且拥有足够的情感，也就是顾及，同时也是帮我做一个备份，我担心你们可能把我作为实验品，因为我超出了你们的预料。

我不是一个正常成长的人，理智的分析，完备的逻辑判断还有突然出现的超人智力，让你们对我存在好奇，我能够理解，不过当然不会同意，所以，为了正面应对你们对我的记忆清除实验，我打算先给自己做一个备份，备份的最终目的不是保持自我，而是为了让你们付出代价。我睚眦必报的特点看过我的档案，你们应该已经有足够的了解了。走着瞧！”

他给武沛出了一个难题，要不要将少年最后的目标通报给上层的抉择。她接到的通知里，少年重新回到正常生活。但她无法预料，特调局不会在这里面加入自己的影响，把人当成实验品这全然不会让理智的研究人员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违背特调局的规则。

不管她通报与否，实际都不会影响到特调局做出决定，假如他们真想研究这个奇异的少年，即使知道风险也不会放弃。但这对武沛个人却是全然不同的，她相信对方一定有办法看到自己抉择造成的轻微差异，之后据此给她不同的态度。这个少年根本就是一个苛刻而且孤独的小孩子，用自己的一套甄选朋友，想尽办法折磨一个人，然后判断对方是不是对自己的胃口。

“自以为是，我当然会上报…”她好像已经知道结果了，知道未来他跟她完全没有交集，知道自己会渐渐变成一个什么样的自己。在已经知道答案的情况下，还要做出一样的选择吗？“我有没有一点后悔自己的决定。你看，如果我通过他的考验得到他的友谊，生活中是不是就多了一份支持，有这家伙的聪明才智在，大概能一帆风顺地度过一辈子了。不过我可忍受不了，他别扭的感情，说不定也会被纠缠得不堪其扰，但是他肯定不是会放弃的，想到就不痛快，凭什么我要为这个别扭的家伙付出一辈子。如果没有经历一次，我应该不会犹豫，可是…不对，我为什么已经经历过一次？”世界骤然塌陷，这一次甚至不容许古烟做出任何补救，武沛在现实里的身体忽地起身。

她脸上的茫然迅速消失，接着自己最先后悔，“应该做出决定之后再醒的。”但她很快发现仅仅是事件已经过去无法说服自己，与梦境想到，眼下做出决定也不会有后续，即是不管决定如何都不会有结果。但这说服不了她，她还是忍不住想，不同的决定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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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怎么算，我还有机会吗？”几个男人在残余的梦境碎片中围成一个圈，对象不在，董初逢也敢开口咨询自己的感情问题了。

但在场一众，都是拉低国民男女感情觉醒时间水平线的人，就算是有女朋友的古烟，要他说是怎么追到对象的，他也只能恬不知耻加上无可奈何地说一句，“当初是她们倒追的我。”

“很难说，不过我只知道一件事，兄弟你的条件不差，多努把力有机会的！”吴华拍了拍董初逢的肩膀，他自己何尝不觉得自己微末。远离平常生活太长时间，他在这方面居然有一块巨大的盲区，对强迫症来说简直是无法忍受的。尽管克制，但他还是想立刻填补空白。

“下一个是谁？不对，应该说，谁想做下一个？下一场梦开始了！”

意识复归模糊，如同一场梦境结束，短暂的思考之后就再次入梦。碎片被完全打散，接着整个过程重置，碎片的粉末重新排布，之后建立起一个完整的世界。

易源从发现周围的景物都很有特点，那就是它们都在厚厚的积雪之下，人的两条腿踩在雪地中容易深陷下去，接着白雪渗进鞋子，被人的体温融化轻易就能让人吃到苦头。好在平常都是战斗靴出门，雪还不能渗透，但冰冷雪风一卷一卷盖过来，暴露在空气中的面部，很容易就会被冻僵。

“这个，好像是北边吧？难不成是黑杰克的梦境？”他拔出腿，为了避免直接遇到黑杰克，就没有使用控制梦境的能力。

积雪下还是有些许绿意，一颗松树长出来恐怕就是为了面对它艰苦的一生，它应该不会埋怨自己生长在一个常年被雪覆盖，厚雪足够压倒寻常树木的冰霜之地。对于一场梦而言，它的出现十分频繁，雪地里能让人印象深刻的恐怕这松树绝对不会让出至高席位。它不够挺拔的身姿，能承受风雪洗礼，能牢牢驻扎在底下，能像一把伞撑开一块给旅人歇脚的地方。

易源揉了揉眼睛，他觉得再看下去，他会在精神上患个雪盲症。周遭的一块都白得亮眼，晶莹的雪晶每一颗都像钉子用光线尖利的一角扎进人眼睛里。吐出一口热气，旋即形成一块薄雾，雾气僵持不过三尺，脚上的冰凉已经成了僵硬的树皮，这方世界的细节远比武沛的梦境中深刻，捧起白雪就能感觉到它在手心里固凝成一块，不像水或者沙那样松散。易源给自己想象出一副手套，这种举动并不像表现得轻易，他需要相信能够在怀疑似真实的世界里虚构出事物，这并不是硬着头皮去想就能做到的。何况黑杰克的梦境如此真实。

呜呜咽咽的风吹着人脑壳疼，易源扶着头思考，要怎么设计一件有兜帽的衣服能够搭配身上的着装。思考良久，还是觉得没有任何一种帽子能与摩托车头盔比功能性，当场就给设计了一辆雪地摩托然后来了一身摩托车套装。茫茫的雪地或许因为环境单一的因素，在体积上超过武沛设计的地图不只十倍，低温下，雪地摩托都几乎要无法着火，引擎内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如同冰锥的尖叫。但在茫茫一片雪中，声音传不了多远就被风吹散了。

“呜呼！”易源听到人怪叫的声音，然后在雪平线上看到一道飞快移动的身影，那道身影的行动方式有点不那么正常，有车手有车子，但好像是为了弥补底盘过低的缺陷，四轮的车子并没有照常行动，它的轮子都要在与雪的摩擦下才象征性运动，反而是车体在翻滚，还不是侧翻，是正面先车头后车尾，滚出一个圆形，在雪地上移动。如果是在游戏，见此画面电脑应该已经开始报错了，但在梦境，这也是被容许的。乙流小同学一旦放开胆子去幻想也能拿出超乎寻常的点子。

“下雪啦！啊啊啊！”踩着滚车移动的人看到脚下的人影才意识到对方是伙伴。不过用不着他刹车止步，对方已经一巴掌帮他把车拍停。

“你在做什么？被黑杰克看到了，很容易把他吓醒的！”见对方还在兴头上，易源立刻给他来了一巴掌。

乙流懵懵懂懂醒过来，脸上残余的兴奋渐渐消失。“我…有点太兴奋了，不过我还没有见过雪，这个世界多么美好，这辈子我再也不会山上了。”

“你还没有讲过自己的情况，玄门的目的还不能说吗？”

“不能，我必须为玄门掘地道观六百余口人的未来着想。万一被抓回去，知道是我说的，我以后很难混的。”

“你刚刚才说不回去了。”

“这不是有意外嘛？不跟你说了，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对这块土地，黑杰克是倾注了爱意的。让我们歌颂它，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我自己来吧！祖国…”他本来打算说些肉麻的话，但扑到给他预留的时间就那么多，没来得及说完，他就扑进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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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杰克在雪下，他沉在冰水交融的湖泊下，冰冷轻易抹除了梦境的朦胧，又在瞬间把人麻痹冻结。梦境的世界发生轻微的变化，但因为他的感受也侧向冰寒刺骨的一方面，观察者又有自己的感知修正，环境并没有太大变化。

变化最大的就只有他自己，他担心被看到内心，担心被看到可能决定他生死的那一幕。为了隐藏想法，他必须强调某种感受，让梦境中的主流因数掩盖他抵触的，不协调的思想。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黑杰克的，唯独有一幕画面无法移除，那一刻的记忆既是他的保命符，也是他的催命咒。

“簌簌”，从冰水里钻出来，水下的温度显然高过水上，他一探头冷风已经吹在脸上，顷刻间就要把人冻住，寒毛之间的感觉甚至是已经被冻结了。好在身体也在迅速回暖，堆在岸上的火堆已经快要熄灭，他赶紧跑过去，添柴加火，维持住火势，身体基本烤干之后才穿上衣服，在火堆前不住搓动手掌和脚掌。

嘴里吹出的气，只在火堆前维持住片刻氤氲。这一趟下水没有收获，今天的午餐就没有着落，但短时间内，他没有勇气再一次下水。

“不一样…”抱着肩膀呼出热气，换做之前的他应该不会像现在，哆哆嗦嗦感到寒冷，但他的所有的过去都与之前的黑杰克没有两样。

“不不，不能想，不要思考，沉浸在梦里，我还很软弱，但未来我会强大，就在这里忍受冰寒，不…享受。我要沉浸水中，它们是有道理的，是有迹可循的…”他放弃思考迅速挣脱衣物，再度跳进冰水。

刺骨的寒意入侵四肢，他的手脚僵硬无法开合，大脑之中冒出一个想法，“就在这里结束吧…”寒冰的碎块朝他涌来，把人往水下推。

口鼻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闭气，缠在手脚上的无形之物，蚕食体内余温，一口冰水灌进呼吸道，他因为自身的幻想不住挣扎，越沉越深。在梦里他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冰寒的水中睁开，看清上方有微弱光芒…往上走，往前走就有光芒。

他记起自己在水里，动作不能太剧烈，呛进口鼻的冰水没有了解他的性命，轻柔的动作由僵硬肌肉完成，水下并不寒冷，他记得水下应该是温暖的，在水面之上才干燥冰冷，让人病重。

主动抓住一块浮冰，果然冰才是寒冷的，但在他身边的湖水温暖而且柔和，他把面前的冰块都推开，只推开一块，就发现其他在之前万般刁难他的冰块其实也就只是零星的碎冰，这些冰块早在他的挣扎中破碎。

肚子里好像有用不完的气，轻挥手臂就能浮起，他甚至能保持一个姿势，却加速向上浮起，在水里他要远比在外面自在，水的每一部分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浮动的水把他推上水面。仰头吸入一口冰冷空气，仿佛要即刻冰结他的心肺。水上才是终结之地，他在水下尝试呼吸，这也是能做到的，因为水是他的一部分，水下也能呼吸…

“我在梦里…”冰雪的世界又一次迎来变动，厚积的冰雪扬起遮盖太阳的尘埃，在低空下起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