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神父丝毫没有为李鸣谦的拒绝而变得冷漠，第二天一早，他又让波罗早早的准备了早点。

“吃吧，上帝的子民。不够还有，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神父，你这又是何必？”

“布鲁斯，我想了一夜，我发现我们的理想其实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为了我们能够到达理想天国，那里就有你想要的公平正义，有你想要的幸福。”马可神父振振有词。

李鸣谦：“……”

“我们真的要分开找吗？”龙平有些慌，这里面他的英文是除了李鸣谦最好的，如果要分头找工作，那么就意味着他要跟李鸣谦分开，没有了李鸣谦，他的胆气变小了不少。

“当然，我们分开了才方便找到工作，任何一个地方想要同时招募八个人我估计也不容易。”人头分散了，雇主也更容易接纳。

“布鲁斯，如果你想要找工作，那么码头上需要很多人手的，每天都有很多货船到这里进进出出。”

码头让李鸣谦想起了下船时候的尿骚味和脏乱差，那边跟这边仿佛是两个世界。

先去碰碰运气吧。

卸货码头跟李鸣谦下船的码头就在同一个位置，这边人很多，从穿着打扮来看，他们应该都是准备到码头上碰运气的出卖自己力气的人。

除了另一边不怀好意的洋人，李鸣谦一行人都觉得自己这一群人优势很大，毕竟他们更高更壮更有力气，只有傻子才会拒绝壮劳力。

码头很大，负责的是一个白胡子的白人老头，当他斜戴着帽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李鸣谦闻到了他身上混杂了酒气和汗酸狐臭的独有气味，这种气味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也太有杀伤力了。

“今天会有二十条船过来，所以我需要很多人帮我卸货。一天七十美分！愿意的举手！”

“七十美分！怎么这么低？我们连肚子都没办法填饱，再涨一些吧帕特瑞克。”另一边的白人不满意的叫嚷了起来。

“滚开，你们这帮贪婪而懒惰的杂碎，你们不干就滚蛋，我不缺人。七十美分，有人干吗？”

一群华人犹豫的举起了手，李鸣谦几人也举起了手。

七十美分确实很少，但是只要能开张，总好过什么也没有。

帕特瑞克满意的看向了举手的华工们，“你，你，你……”他的手飞快的点着人头，被点到的人乐呵呵的站到了一边。但是当他看向李鸣谦几人的时候，手犹豫了一下，点向了其他人。

最后所有的华人都被点到了，只剩下了李鸣谦八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跟他们一同剩下的就是一伙白人工人。

“带上我们吧，我们还能再便宜一些，六十美分！”李鸣谦叫住了帕特瑞克。

他的声音立即引来了众多仇视的目光，包括被选走的那些华人。

帕特瑞克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定的说：“我们人数够了，抱歉，你们明天再来碰碰运气吧。”

帕特瑞克反常的表现让李鸣谦很意外。

居然还有人真的这么傻？

李鸣谦知道，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难道真的要先向那个洪爷缴一笔不菲的人头费吗？

这可是赤果果的剥削啊。

七十美分一天，要凑齐二十美刀，虽然谈不上如何困难，但是总得要花掉将近一个月的薪水。

“嘿，还有人吗？我还需要一些人帮忙。”帕特瑞克去而复返，“该死的码头不止那二十艘船。”

“我们还能再便宜！”李鸣谦再次报了价格。

帕特瑞克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另一边的白人。

“七十美分，干不干？”

“太少了，我们最起码也得八十。”白人工人伸出了手指头。

“不行，现在的行情只有七十，你们不干就算啦。”

“那没办法，我们已经让步了，在那些臭虫来之前，我们都是整整的一美刀，现在只要八十了，你不能让我们没有活路。帕特瑞克，你想要便宜的，那边那几个只要五十。”

帕特瑞克咬牙切齿的说：“行了，八十就八十，你们可不许偷懒，你们这帮该死的家伙。”

码头上的人只剩下了李鸣谦八人。

“他为什么宁愿要贵的也不要我们？”龙平惊讶的说道。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提前拜码头。”

段宝几人齐声道：“龙牌？”

“你们怎么看？交吗？”

“不交我们都没有活路呵。李大哥，你能找到介绍人吗？”

李鸣谦道：“或许还真有那么一个人。”

李鸣谦找到杨龙的时候，杨龙正从百花坊出来。

是的，你没看错，李鸣谦几人从码头上回来转了大半个唐人街的时候已经接近了中午了，杨龙一直睡到了这个点才懒洋洋的起来。

从上一次被陈虎逼债到现在，他又从大清运送了五次华工，而且，当利兰州长主持的庆典结束后，他又收到了来自利兰的订单。

道森家族的实力有限，能够接到内华达山外的峡谷已经不错了，而另外的路段，地理位置和环境更好的路段利兰并没有外包出来。所以，尽管他并没有肯定华工名誉上的功劳，但他并不是瞎子。

所以，现在的杨龙跟李鸣谦第一次见到时又不一样了，摆脱了债务，接到了订单，他摇身一变，浑身上下纯西式打扮，就是一条辫子挂在背后有些不伦不类，但是他神气活现的样子让不知情的人对他产生了敬畏。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好狗不挡路！”杨龙压根儿就没想起一年前的故事，经过了一年的辛苦，李鸣谦更结实了，但皮肤也更黑了，模样确实有一些变化。

龙平还记得当初杨龙阻碍李鸣谦替自己出头的事，人对自己受过的侮辱总是记忆深刻。

“该死的人贩子，你脑子不灵光啊，这就不记得了？”龙平虽然不过十七岁，但是一年的时间身材变化非常大，而且经过了铁路工地的锤炼，他的力量对杨龙这种被酒色掏空了的人而言，简直毫无抵抗之力。

杨龙被龙平揪住了辫子，双手赶紧护住发根，叫道：“好汉，别打！有话好好说。”心中暗暗懊悔：不知道哪里来的几个疯子，平白无故打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劳资早晚要修理你们……唉，都怪双胞胎太过妖娆，弄的我腰酸腿软，被人欺负……

“你不记得我了？那你还记得亨利吗？那个被华人胖揍的移民局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