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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公馆里灯火通明，在这个电力供应并不充足的年代，能在晚上用得上电灯的那绝对是特权阶层。

在奉天，除了关东军以及伪满洲国的那些高级大员外，也就是柳生武道馆一系有这样的待遇了。

榻榻米上，两个年轻的人影正相拥的躺着。

纯子的脸上还有运动过后的潮红，而一旁的马铮则是微微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纯子拉了拉被子，说道:“柳生君，你明天真的要去新京见梅津阁下？”

“嗯，怎么了？”

“纯子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从柳生君你的角度而言，梅津以及整个关东军都应该是你的仇人，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却一直要给他们送钱，且数量惊人？”

马铮叹了口气说道:“给关东军送钱并非是我的本意，但如果我们想在东北这块土地上经营赚钱，那就要给人送钱，举个不算恰当的例子吧。这关东军就像是一帮地痞流氓，而我们则是先人家底盘上的小商户，不交保护费的话，就别想安心开业。”

“只不过，相比于一般的地痞流氓甚至于地方帮会，关东军的权力更大，野心更大而已。”

纯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虽然明白的你的一些想法，但是这种事情也没有人监督我们，送多送少全看我们自己，即便我们少给一点也没什么吧？”

“纯子，你想的太简单了！”

接着，马铮再次说道:“在黑吉辽热四省，关东军就是绝对的权威，如果不能将他们喂饱，我们的哪些产业很容易被别人取代掉的。所以不管是任何人当这个关东军司令官，我们都要表现出绝对的恭敬，都要让对方意识到，柳生家族的是他们不可或缺的伙伴，是不可替代的！”

“柳生君，我爷爷现在已经是陆军的教育总监了，即便是梅津阁下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即便是我们不给关东军送钱，他们理应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纯子道。

然而，马铮却笑了笑说道:“纯子，你爷爷这个教育总监在陆军中确实有几分面子，但是你别忘了这里可是东北，是关东军的地盘！”

“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当然有了，你要知道关东军从来都不是一支守规矩的部队，他们之于日本相当于我们国内的那些军阀土皇帝一样，关系很微妙，即便是中央政府都很多时候难以命令他们。连天皇的面子都不一定管用，更何况是你爷爷呢？”

“这...”

马铮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关东军这潭水实在是太深了，我们绝不能因小失大！”

“纯子明白了，只是一下子要送给他们几百万日元，纯子的心里有点不舒服而已！”

“是令人有点心疼，但是相比于这些我更在意这位梅津阁下对我们的态度！”

“什么意思？”

“纯子，你可能不知道这位梅津阁下是什么人，此人能力很强，眼光独到，最大的“功绩”是逼迫何应钦签署了《何梅协定》，致使中国华北落入日本手里。而在掌管驻山西第一军的时候，他曾指挥部队，对山西很多地方实施了惨绝人寰的三光政策，这是一个空前绝后的狠人啊！”

“三光政策？”

“三光指的是烧光、杀光、抢光，在华北地区的日本军队扫荡中，日军实施了所谓的烬灭作战。“烬灭”就是烧尽灭绝，烧光杀绝的意思，翻译过来便是所谓的“三光”政策。”

显然，纯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可怕的事情，表情有些呆滞！

良久，才一脸震惊的问道:“大日本皇军在关内真的这么没有人性吗？”

“人性？呵呵，你想多了，在你眼里那些彬彬有礼的日本人，到了中国就只剩下兽性了！”

接着马铮再次说道:“昭和13年9月20日，华北方面军纠集5万兵力，分八路围攻北岳区的五台地区，直接导致200多个村庄被焚毁，上万百姓惨遭屠杀。由于东北地区缺乏足够的劳动力，又有八千多青壮年被抓到东北做苦工，其中大半被折磨而死。”

“昭和14年，华北发动春季大扫荡，深入繁峙、涞源等地区。接着又发动秋季大扫荡，采用"单刀直入"战术，以独立第8混成旅团，深入北岳区的中心地区。随后又集中2万余兵力，对北岳区发动冬季大扫荡。仅北岳区的崞县，从昭和13年9月到14年6月，就有4万老百姓被残杀。”

“在晋冀鲁豫边区，日军的扫荡同样十分酷烈。昭和13年12月，梅津美治郎以3万兵力进犯冀南区，对太行区实施九路围攻，企图摧毁太行根据地。武乡、榆社县城被烧成灰烬，仅武乡一县就有1500人被杀害。昭和14年春、冬，日军两次合击冀南，平原地区的城市全被占领。日军进入这一地区后，大肆烧杀淫掠，制造了累累暴行。”

“在山东区，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日军千人以上兵力的扫荡达25次，其中万人以上的扫荡两次。尤其是两个月前，日军以5万兵力扫荡山东区中心的临沂、留田，屠杀老百姓3000多人，烧毁房屋5000余间。”

接着马铮继续说道:“在我驻守的晋绥边区，日军于去年发动了春、秋、冬三次大扫荡，野蛮蹂躏该区人民。在我们的眼里，侵华日军哪还有什么人性可言，全都剩下罪行累累的兽性了！”

听到马铮的话，纯子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而后对着马铮说道:“对不起...”

“不，纯子，你没必要说对不起。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替那些作恶的日本军人道歉，但是说句你不爱听的，你除了自己以外代替不了任何人，那些日本军人罪恶太深了，你真的代替不了！”

接着马铮再次说道:“更何况我也代替不了那些惨遭欺凌以及被屠杀的百姓接受你的道歉，有些东西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

在马铮的心里默默说了一句:血债终须血来偿还！

“纯子知道了！”

随后，纯子突然又问道:“柳生君，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能，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问的？”

“假如...我是说假如日本真的战败了，你们会像日本军人对待中国人那样对待日本百姓吗？”纯子道。

马铮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说道:“不会！”

“真的不会吗？”纯子的眼里仿佛有了光，满是希翼的问道。

马铮当即说道:“纯子，你要知道，中国和日本最大的区别就是，中国的历史底蕴更加的悠久深厚，我们上到国家高层下到普通百姓都有道德底线的，这也是数千年来我们的对手虽然换了一波又一波，但是我们始终都坐在谈判桌的正中央的原因，胜也好，败也罢，我们中国人始终都不会由人变成野兽！”

“即便是有一天我们真的打赢了这场战争，不管是身在日本的日本人，还是尚在中国的日本人，我们都不会向他们挥舞屠刀的，这一点人性和底线我们还是有的！”

“谢谢你柳生君，纯子知道了！”

对于这个答案，纯子很满意，同时也很惭愧。

想想日本军队在中国做的这些事情，相比于马铮的回答，高下立判。

当然了，她也想过是不是马铮为了安抚她故意这样说的，但是想想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历史，不管是强汉还是盛唐，再或者是威震四海的大明帝国，都没有殖民屠杀外族的历史。

即便是对待曾经的敌人，诸如匈奴、突厥以及更为强大的蒙古，当这些民族衰弱之后，中国人都没有选择屠灭，而是选择了融合。

而且她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马铮的为人的，他这个人轻易不会答应别人的，一旦说了那就不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