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红楼拉郎]金风玉露歌

《[三国红楼拉郎]金风玉露歌》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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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

去岁夏秋, 襄阳城内风传,刺史刘表家的大公子有意要娶新来的薛家大姑娘薛宝钗为妻。这要数荆州地界头等姻亲喜事。就算是少有根据的传闻,奈何看客心切, 平白无故生出许多期待来。却因着薛家姑娘犯起病症,再无下文, 不免扫了看客兴致。无奈久而久之,坊间也就淡忘。

薛家这头自是不敢耽误薛宝钗的症候。病急乱投医,听从水镜先生司马徽的提议, 薛姨妈派做事稳妥的薛蝌亲自去南阳隆中一遭,为宝钗觅来一处风水宜人的养病居所。

说来也巧,寻了几日,隆中乡野之地,恰有处乡绅的老宅, 空置许久。薛蝌请风水先生相看过风水吉凶后, 觉得再合适不过,喜出望外回去报信。薛姨妈爱女心切,少不得要去亲自看过才放心。

余者皆可,就是年久失修,蛛网尘埃遍布, 不宜住人。薛家又雇了木工、泥瓦匠数人, 派管家带领他们日夜修缮老屋。还在襄阳城内置办好家具、花木送去, 装饰一新。

修缮工事, 不是草草数日就可完毕。及至入冬时节,乡间宅院才堪堪交工。薛姨妈替女儿百般张罗,除却日常伺候的丫鬟婆子,看家护院的小厮外,还特意雇了个老道可靠的厨娘跟去。嘱咐莺儿, 但凡姑娘身子有变,即刻就要派人来城里请大夫。

韶光难留,宝钗在隆中小住一月不到,年关将至,不得不返家与亲人一道过年。

邢岫烟有孕三月出头,穿着冬衣,身量未显。这日,宝钗和丫鬟们又是在邢岫烟房里做了一日的针线活计。

邢岫烟抬眸,看晚间上灯,揉揉眼睛,把手中快绣好的肚兜放在灯下仔细看看,略带了几分初为人母的羞涩,拉住做活计的宝钗,“姐姐今日就放下吧。如今夜长,黑漆漆地绣,怪费眼睛的。”

“我回来一趟,还不让我尽尽心意吗?”宝钗带笑瞧瞧邢岫烟的肚子,“年后我去了,再回来时怕赶不上做呢!”

“姐姐……”邢岫烟躲着晶亮亮的眼神,咬唇笑笑,“姐姐怎么也来寻我开心?”

“都要做娘的人了,还跟我撒娇不成?”宝钗接过莺儿递来的手炉,主仆俩善意

一笑,宝钗端坐,“难道偏是薛蝌能取笑,我们就取笑不得了!”

“姐姐说我什么?”丫鬟打起帘子,薛蝌身着斗篷进来,忙碌一天,不见倦色,反倒器宇轩昂,神采奕奕。

邢岫烟上去帮他解下斗篷,顺手拍去衣襟上的雪粒,被薛蝌拦住,深情且牵挂地将妻子通身打量一番,“我自己来就好。你去坐着。”

最是幸福的光景。邢岫烟抿嘴浅笑,点点头转身坐回去,随口说了句,“下雪了呀!”

“嗯,不小。”薛蝌一面掸去雪粒,一面去火盆边烘烘冻得通红的手。

经他们夫妻二人一说,宝钗侧过身将窗户稍微打开,向外张望两眼,一地落白,冷月光华与院中白雪融到一处,纯澈静谧。

没来由竟叫她失神,念起一个人来。她自己都纳罕。皎月冬雪,怎么与他想到扯到一处去。

“哎?方才宝姐姐和岫烟说什么来?什么取笑?取笑谁?也说来与我听听。”薛蝌傻傻发问。

宝钗抬手掩住嘴,笑个不住,邢岫烟看被他惹起话端,娇嗔地剜他一眼,自己掌不住也笑了。

这一笑,连带着屋里的莺儿、香菱、其他丫鬟婆子都笑得畅怀。一番笑过,薛蝌透过那点微开的窗缝,打量外间清冷雪色,眉宇间浮起一丝忧愁,正色对宝钗道:“这两日有一事,想同姐姐商量。”

宝钗和他夫妻二人素来有点默契。薛蝌要同谁商量事务,不是铺子上的生意,就是家事。生意自然有哥哥和母亲去筹算,新近家中也无杂事,如此说来,她想起一人。一想起,就叫她不自觉低下头去,柔声说:“你说。”

薛蝌权衡言辞,“是诸葛先生的事。”

“嗯。”宝钗仍旧半低着,面上淡淡,“诸葛先生怎么了?”

“诸葛先生的伯父,过世了……”

话还未完,薛蝌就见宝钗蓦地抬起头来,眸光闪烁,眉头轻皱,急问,“什么时候的事?”

薛蝌自责,遗憾叹道:“听说有些时日。这两日过头七,就要入土下葬了。”

一时屋里悄寂。就听得婆子温酒,火苗“噼噼”两下,格外刺耳。

邢岫烟看宝钗缄默,不知她作何想法,“新年里头逢上这事……家里得多难过……”

钗低头沉思,也不说话。良久才抬起头来,做主似的对薛蝌说道:“你该早些来说。你与他也是相识,怎么能延俄到今日,不去上门吊唁呢?”

不待薛蝌回答,丫鬟掀帘进来,带进一股似有似无的寒气,“太太院里用饭了,着我来请姑娘、爷和奶奶。”

宝钗恍惚起身,心口像是压着石头发闷,然则神色不见半点异样。站起来披上斗篷随薛蝌夫妇去薛姨妈房里用晚饭。

“姐姐……”薛蝌看宝钗不提,不懂她作何主意,才唤她,被宝钗挡回去。

“他与你来往,你做主就好。”

嘴上如此说着,晚饭时,连薛蟠都看出不对,有口无心说了句,“妹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这是哪儿的话?”宝钗反问,饮下一杯温热的黄酒,揉着帕子擦擦发烫的脸,细眉未动,却不大笑得出来,“天冷发倦而已。”

薛姨妈担忧女儿身体,搁下酒杯,看宝钗吃得差不多,干坐着陪他们喝酒,爱宠着责怪:“我的儿,怎么不早说!少喝些。”

抬声唤莺儿、香菱过来,“看我糊涂!你身子刚转好,多歇着才好。你们伺候姑娘进屋,回去早睡。”

宝钗应了声,也就难得早早回房歇息。那头莺儿出去预备热水来,宝钗在对镜卸下钗环,不经意瞥见香菱一副有话要说、又拿不准怎么说的模样,问:“香菱,过来。”

香菱一下抬起头,走过去,“哎。”

宝钗怕她受欺,叹气,要找个由头出出心里的愁闷,“我顾不到的地方,你仔细。别惹起事来,还是你受苦。”

香菱懵懵点头,忽得反应过来,羞赧绽出笑容,从袖子里摸出块小肚兜,攥在手里不知所措,眉头蹙得尖尖,配上一点眉心痣,可怜可爱,“夜里没事,我绣的。怕那头奶奶嫌弃……”

宝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香菱私下里替邢岫烟未出世的孩儿做了物件,怯生生不好意思给人,藏在身上坐立不安。

“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宝钗并不接肚兜,反而抚住她发凉的手,温笑,“明日你同我一起去给她。你一片心意,怎么能说嫌弃呢?”

香菱乖顺点头,却不见喜色,眸光如波,声音变了调,苦笑着诉来:“我这辈

子没福气做这个。我命苦,冲撞了人家的喜气……”

香菱声音渐渐低下去,宝钗知道她到自己身边来是逼不得已。香菱不同于她身边未开脸的丫鬟,她本是薛蟠的侍妾,有这般心思也是难怪。她自身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碰上香菱的苦,她一时倍感棘手,难以劝解。

思来想去,唯有打起精神来安慰她几句,也无济于事。香菱最能体贴人,不好意思叫宝钗为难,寻了理由避出去哭。

“姑娘,香菱怎么了?”莺儿端水进来,堪堪撞上抹着泪出去的香菱。

宝钗暗叹死局无解,爱莫能助,对着镜中一脸凝重的容影发呆,“由她去吧。”

今岁诸葛家的除夕,萧索冷落,堂中祖父母与父亲诸葛珪的牌位旁,复添上诸葛玄的灵位。

诸葛玄已然入土为安,但亲人过世的痛苦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冲释。诸葛瑾作为家中长子,给伯父诸葛玄上过香,用袖子揩揩泪水,双眼迷蒙地回过头。

年幼的诸葛均早就哭哑了嗓子。诸葛瑾的两个姊妹窝在角落里嘤嘤泣泪。一贯是家中主心骨的继母诸葛夫人此刻神思疲倦,整个人都苍老许多。

诸葛瑾坐过去挽住二弟诸葛亮,“二弟,往后家中便要我们支撑了……”

诸葛亮连月操劳,清减不少,一身孝衣,红肿着双眼,泫然欲泣,沉沉点头应允。

“恒舒典的薛老板来吊唁。”小童清风来报。

诸葛亮不愿再劳动兄长,按住诸葛瑾,起身整理仪容,“兄长且坐,我去迎客。”

薛蝌在门外就闻得诸葛家中隐隐有哭声,见诸葛亮来迎,忙上去躬身道:“忽闻噩耗,未及早来,先生容谅。”

诸葛亮揽住他,携他入室,“丧仪繁重,疏忽之下,不曾告知,是亮之罪。薛兄勿要自责。”

诸葛亮领薛蝌见过家人。薛蝌为诸葛玄上过香,两人一道进书房谈话。无非是陈叙哀思,劝慰生者。

“老先生在世时,弟无缘拜见。家中闻此恶讯,命我今日特备薄礼一份,权作哀思。还望孔明先生收下。”

“这……”诸葛亮看看薛蝌,薛蝌诚挚非常,言辞恳切,不好推拒,“好,那就代我谢过。”

诸葛亮行礼答谢,再抬头时,看向薛蝌

,心头微动,像是从薛蝌的面貌上,恍惚看到薛宝钗的影子。思及这几月为伯父侍疾,张罗丧事,只从水镜先生处收到回信,知道事已办成,便分身乏术,无心多问后续。这时再要问起,无从开口。

薛蝌瞧出他语塞缘由,苦于考虑宝钗的体面,不能多谈,种种思绪化作一句,“家姐安好。还要多谢先生。”

诸葛亮闻言欣慰,眼神不由落在案头那本多日未翻的《春秋》上,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答复薛蝌,“那就好。”

“家姐也望先生安好。”

薛蝌不甚明了他二人的事,斟酌再三,还是犹豫补上这句。宝钗并未开口,孔明也没有问及。可他鬼使神差觉得,他代为说出的这句,便是宝钗那日不好说出口,恰是孔明想要听的。

年后宝钗因母亲不舍,在家中多住几日。直到梅花零落时节,冬寒消退,微微露出春意来,才放宝钗去隆中的乡下小宅休养。

隆中水清水秀,古木参天,颇得四时野趣。宝钗常年身居闺阁,乍到山水之间,不禁心神为之一振,比起在城内自在不少。

这日晴丝袅袅,寒气全消。忽传来敲门声,香菱微楞。他们在隆中素无亲友,也就无人拜访。姑娘才出门去,如何眨眼便归。

“姑娘回来……”小厮在前开门,香菱刚要发问,谁料眼前不是宝钗,是个清秀小童,稚气未脱,圆圆脸讨人喜爱得紧,“我家主人问这里主人安。”

“你是谁家的小孩?”香菱俯下身,打量他手里的食盒,“你家主人是谁?”

小童看这个姐姐相貌可亲,笑嘻嘻转过身,两边扎着的发辫打在肉呼呼的脸颊上。他抬起下巴指指不远处的幽篁小径,“我家主人新来到此居住。过这竹林,走上五六百步,再过一座小桥,便是我主人家。”

“这样啊。”香菱细细记住,又问,“那你主人要你来做什么?”

小童歪头努力记起,“我家主人说,寒舍四下无人,与贵府算作邻居。送上手制的饼饵,是见面之礼。”

“好。不过,我们姑娘不在家,我先收下。你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谢谢。”香菱接过食盒,想想是否还有疏漏,“还未请教你家主人贵姓?”

我家主人姓诸葛。告辞啦!”

说完小童行礼跑开,不一会儿就没入竹林中不见踪影。

香菱揭开食盒,热气伴香气扑面而来,引得人食指大动。香菱自言自语,稀奇,“这是……又来了一个诸葛?”

清潭半亩,水清鉴人,天光云影尽数倒影其中,方寸之间可见苍穹。潭中偶有游鱼,穿行水中藻间,犹如在云海中遨游。

水潭就在老宅墙外不远,原先老宅的主人爱潭水清澈,想请人引一道水进自家院子,不成,遂罢。好在小潭很近,周遭无人,天光晴好的日子,宝钗在屋内呆烦闷了,就带着莺儿出来坐坐。

潭边一方巨石,铺上蒲团草垫,正好坐着看书。日光耀目,水光粼粼,正当入神之时,凉风吹起水边依依柳枝,逗弄到眼前,搔到人眼角。

宝钗也不恼,莞尔一笑去捉那顽皮柳枝,捏在手中细瞧柳枝上新发的嫩黄芽蕊,把玩几下,随手松开,那细长柳枝“噗”地荡到水中,柳枝过去,拖出一道道水波纹,牵去人的视线。

宝钗看得有兴味,望见水中倒影,一抬眼,冷不防看见对面的潭水中,多处一个人影,吓得抬头看去,却是旧相识。

那人有所感应,回过头来,恰与宝钗隔水相望,霎时间两人都相顾无言。终是那人先反应过来,宝钗就看着他一路阔步而来。

莺儿陪宝钗呆坐无聊,才察觉到有人,刚要出声,却看清来人眼熟,轻轻“呀”了一声,“那不是诸葛先生吗?”

说话间,诸葛亮已到跟前。数月不见,他丰神依旧,脸颊清瘦几许,不似前番意气风发,添上一缕似有若无的愁绪。

“薛姑娘,别来无恙。”

“诸葛先生。”宝钗起身施礼,而后竟不知该说什么,想起年前他家中变故,待要关怀几句,犹犹豫豫拿不准该不该提及,只是微微别着脸客气笑着。

诸葛亮看她不自在,先开口解围:“年前令弟上门致哀,重礼相赠。未曾登门向姑娘道谢,亮甚惶恐。”

诸葛亮看过礼物,连衣料、书籍都有,心思细腻,加之薛蝌言语暗示,不难猜出有宝钗授意。今日巧遇,理当道谢。

只是宝钗却是另一番心思。她向来处事沉稳,少有欠人情的

时候。前番幸有诸葛亮出手相帮,自己不可不谓欠下他这份恩情。细细掰扯起来,想起她那日在刘表家的后花园误会他狂生狷介、自恃清高,兜兜转转,心里早就纠结如麻,只不好表现在脸上。

“先生严重,哪里值得道谢。”宝钗罕见局促,伸手摸摸脸颊,又合在心口,不知说什么好,问出口的全是客套话,“先生来此闲游?”

两人极自然地沿着潭边漫步,孔明小心撩起柳枝,防她碰着,一面含笑对答:“非也。亮举家搬迁至此,今后要在隆中长住了。”

“长住?”宝钗猛地转过身,不相信地问道,“先生何时搬来?”

“昨日才料理完毕。”狂风忽至,吹得人眼迷乱,诸葛眯眼瞧瞧天色,顺手为她挡下狂乱的枝叶,“就在前方不远处。姑娘若是得空,可去寒舍做客。家母还要当面谢你。”

一时间,狂风大作,不多时便有春雷自天际滚滚而来,初时细雨霏霏,继而豆大的雨珠接连打下,诸葛挥开衣袖要帮她挡雨,那头莺儿抬手挡着雨赶上来,“姑娘,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这下轮到诸葛亮怔住,宝钗觉出一丝好笑,掩嘴笑道:“雨势甚大,寒舍不远,先生不弃,不妨来舍下暂避风雨。”

诸葛亮还未反应过来,就跟着她转过石潭后的一处竹林,眼前豁然是见林间宅院。院子不大,但打理精细。

“姑娘回来啦!”香菱笑吟吟开门,撑起伞迎接,一边把早先小童上门的事报来,“姑娘出去不久,就有个小童送礼上门。说是邻居的见面礼。我问他主人是谁,他说主人姓诸葛,姑娘你说……”

香菱那个“巧”字未出口,就见莺儿偷笑,宝钗嫣然一笑,侧过身子,眼神飞去在门边擦拭雨珠的诸葛亮,像是对香菱,又像是调侃诸葛亮,“我说什么?巧不巧?”

诸葛亮衣袖、肩头湿透,一点凌乱的发丝被雨打湿,粘在额头、脸颊上,不见狼狈,倒叫人看出几分符合他年纪的俊秀、青涩来,不见了惯常成竹在胸的超然。

诸葛亮还没留心她们的玩笑,一抬头就看三个姑娘家盯着自己,眨眨眼,失笑,“怎么?”

宝钗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请他进去,“没

什么,诸葛先生快请。”

作者有话要说: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司马先生从南漳发来贺电……

附:之前评论区一直有读者希望分cp章节。我会采用卷标的方式一一标明。前文没有标注的也会补上。但是后续多个cp同时出场的情况,可能就标不了了。提前说明。

从作者的角度来说,自然希望读者能拥有完整的阅读体验。但是既然呼声很高,我还是满足大家的心愿。加了卷标之后,不喜欢某对cp的朋友麻烦不要刷了,不喜欢可以不要看。

另外,我已经尽量将防盗比例设置得较低了,如果跳买太多导致购买困难,这个我也无能为力。

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

感谢在2020-07-22 23:55:13~2020-07-25 19:3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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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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