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生

《世生》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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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临睡前惦念着宋珩那句“并非只为这个”,总觉得他好似话里有话,但睡过一觉翌日醒来,司琅该忘的又都忘了,满脑子只记得今日要和他一起去看望大花。

出了主殿,走过小径,还未到凉亭,就听见那儿传来清脆笑声,司琅脚步一顿,许久才反应过来,这种陌生的感觉缘何而来。

连塘王府,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声音了。

司琅从苍葱的树后现身,在外头给花儿浇水的文竹率先看见她:“郡主。”

司琅轻应了声当做回答,目光远远地看向凉亭里头,一大一小两人正在舞动弄枪,前前后后不知道在比划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司琅问。

文竹也不知道,先前宋珩住在王府里的时候,她明明没见武竹去找过他,这回才刚停留三四日,两人却像认识很久一般,看起来莫名和谐。

“武竹好像……很喜欢宋将军。”文竹只能这么判断。

笑得这么开心,不用多问也能感觉出来。况且宋珩……好像也很难让人不喜欢。

司琅这么想着,眼底无意识漫上几分笑容,许是她看得太过专注,很快就引起宋珩的注意。

他从亭中准确地找到她的位置,遥遥看过来,与她对上目光。

她的笑容尚在眼中还没掩去,就见宋珩向她缓缓扬起嘴角,像是回应一般,漆黑的眸子专注又认真。

司琅被他看得心头一跳,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对文竹道:“……走吧,我们过去。”

昨日司琅醒时武竹不在,今早才听文竹说起这件事,于是这会儿乍一看见司琅,不免激动,刀枪什么的立马都丢在一边,跑上前来仰着小脸:“郡主你终于醒了!”

司琅伸手轻敲了下他的脑门:“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殷勤?”

武竹摸着脑袋:“以前郡主你也没有昏迷不醒这么久啊……”

“以后也不会再有。”

司琅瞥了眼武竹丢在身后的那些个东西,又看了眼宋珩,问:“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

宋珩还没说完,就被武竹匆匆忙忙打断:“我们……我们没做什么……”

司琅挑眉。

武竹的小脸突然一下涨得通红,退后几步把东西全都捡起挡在身后:“真的……没什么。”

司琅又看了眼宋珩,宋珩正扶着武竹的肩膀,如同暗号般轻轻捏了捏,再抬眼看她时,果真半句话都不说了。

这两人……竟然还有秘密了吗?

司琅眯了眯眼,略有不爽地睨着这二人。

宋珩松开了武竹的肩膀,出声对司琅道:“去看看大花?”

还真是直接的转移话题。

瞥了眼小脸红得像快滴血的武竹,司琅抱臂转身就往凉亭外走,倒是没有再问什么。

时辰还早,没到平日里大花沐浴的时间,两人刚刚上了芳沅林,就听见石阶那儿“踏踏踏”一阵乱响,不过几秒一道白色的身影像箭一样窜出,径直把司琅扑了个满怀。

司琅踉跄了两步后站稳,笑着抬手使劲揉了揉怀中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大花极其享受地四处乱蹭,舒服得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甩着尾巴正要缠上司琅的腰,却在抬头时对上了宋珩的目光。

大花猛地抖了一抖,眨巴着眼睛使劲盯着他,宋珩也不说话,视线缓缓下移瞥了眼大花的长尾,转回来看它后眼中多了几分莫名的笑容。

而这看似和蔼的笑容惊得大花立时就将尾巴收了回去,顺带连脑袋也不蹭了。

司琅感觉到大花一下子安静下来,以为它是撒娇够了,摸摸它的耳朵后在石椅上坐下,问宋珩道:“你和武竹刚刚在做什么?”

宋珩落座在她对面:“我以为你猜出来了。”

“猜出一点。”司琅道,“你在教他武功?”

“嗯。”

刀枪剑戟,齐了一半,耍弄这个,不是在练武又能是什么?

虽然宋珩刚刚没说,但见武竹那副一提就红脸的模样,司琅着实很难猜不出他想要干什么。

“他倒是终于肯修习武功了。”司琅哼笑,“早该锻炼锻炼他的小身板了。”

宋珩看她一眼:“你不是一直在帮他锻炼吗?”

司琅一噎。

“只是他或许没有看出来吧。”宋珩笑言,“日日为神兽沐浴,不时再跑跑腿喂喂鱼,虽都是些小事,但总比什么也不做的强。”

“你……”饶是知道宋珩心思敏锐,司琅这会儿也不免微讶。

这些在别人眼中只是用来惩罚的手段和招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看穿她藏在背后的意图。

她确实是……想借这些由头来锻炼锻炼那小家伙。

武竹自小身体羸弱,虽然不是什么药罐子,但相比同龄的人确实更难凝聚法力。他以前总爱看别人舞刀弄枪地练武,但到了自己身上却连连避退。

男孩的自尊和自卑皆都在小武竹的身上展现地淋漓尽致,司琅自打知道后,就少有在他面前提过习武之事,甚至从未带他去过魔界的军营,但就算这样,她还是看得出武竹内心隐藏的渴望。

他渴望习武,也渴望能够凝聚法力。但同时他也想保留自尊,不愿意被任何人嘲笑和议论。

司琅看得出他的想法,但却找不到什么比较合适的解决方法。于是顾忌着他薄薄的脸皮,就只能让他日日跑腿锻炼,天天上芳沅林来帮大花沐浴。

“他想练武,我没有能够拒绝的理由。”宋珩勾唇,不忘提醒司琅,“但这是我和他的秘密,还请郡主装作并不知晓。”

司琅闻言眼尾微挑,又想起刚刚在凉亭时他们二人神神秘秘的样子:“既然如此,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

宋珩低笑:“因为——我相信郡主会替我保守秘密。”

清晨的风凉爽柔和,吹起绿叶簌簌响动。两人在石椅上相对而坐,旁侧还趴着一只巨大神兽。

宋珩静静看了会儿王府风景,然后视线落在晃荡着耳朵的大花身上,好奇问道:“它为什么不说话?”

司琅瞅了瞅大花,后者原本安安分分地耷拉着,闻言登时立起耳朵,黑溜溜的眼睛直盯着宋珩不放。

像是被戳中痛处的模样。

司琅笑了一声,答:“它自己闹的。”

大花乃神兽谛听的后裔,身为白因犬一脉,自然同其它兽类不同,天生便可以开口讲话。

只是——

“以前带它去过一个仙岛,里头花草长得又鲜又艳。”司琅道,“大花很是喜欢,又看着好玩,摘了就一通乱吃,结果给自己吃哑了,好几百年都讲不了话。”

这件事当初传到魔界,可被人好一通嘲笑,不仅吃哑了自己嗓子,就连神兽的威严都没了。这可把大花整得郁闷了好久,后来干脆连王府都不出去了,就整日闷在这芳沅林上。

宋珩也觉好笑,半分都没客气地看向大花。

突然被揭短,大花本来就很没面子,结果又被眼前这二人无情嘲笑,它更是怒火焚身,呲着牙就冲宋珩低吼了一声。

宋珩见状没有生气,倒是司琅抬手拍了拍它:“要做什么?”

大花被教训了,牙还呲着,但面上的表情委屈极了。

这神兽倒是挺会撒娇。

宋珩笑笑,看了眼司琅软下去的神色,转向大花:“说不了话的滋味应该不太好受。”

他顿了顿,对大花扬扬眉,笑问:“想说话吗?或许我可以帮你。”

大花张牙舞爪的动作一滞,圆圆的眼珠落在宋珩身上来回转悠,像是在看他是否想开自己玩笑。

但司琅知道肯定不是。

她意外:“你能治好大花?”

“可以一试。”

如果这么回答的是其他人,司琅绝对只当他是玩笑,但偏偏这么说的人是宋珩,司琅惊讶之余又对他无法怀疑。

只是大花起初不能说话之后,她也寻访过不少盛名在外的医官,但他们皆对这件事束手无策,就连仙岛种花的人也不知道大花是怎么吃哑了嗓子。

“你若真要治它,估计得费好一番时间了。”司琅道。

宋珩笑而不语,只说:“不过在治之前,还是得知道它在那仙岛上到底吃了什么。”

“这个它应该记得。”司琅瞥向大花,“去画一画。”

大花眨巴着眼看看司琅,又看看宋珩,似乎内心无比纠结。一边是不相信宋珩莫名而来的好心,一边是怀抱着能够重新讲话的希望。

“不想画吗?”宋珩看着它,笑容深了几分,“不想画也没关系。”

他道:“那以后我同你说话,你可半句都反驳不了,只能乖乖听我的了。”

大花双眼一瞪:“!!”

神兽得有威严,但前提是能够开口讲话。如果连话都说不了,那和普通的小妖小兽又有什么区别?

大花轻哼一声,甩着长尾转过身去。虽然半句话都没有回应宋珩,但走上石阶返回的行径早已袒露它的心思。

司琅闷着笑看大花走远,知道它定是找纸笔画画去了。转回头刚好对上宋珩目光,一时又有点神思恍惚。

除她之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能够这样令大花听话了。

大花虽身在王府,但骨子中自有神兽的血脉在,从幼小时起就桀骜不驯、生人难近,后来被□□之后变得亲和些许,但面对不喜爱的人,从来没给过好脸色看。

就比如……她的父王司燚魔君。

大花不喜司燚,王府内基本无人不知,司燚也从未亲自来看过它。芳沅林给了大花栖居之地,也彻底隔绝了两人的所有联系。

但……当初的芳沅林,还只是一片贫瘠的山林,没有屋子,没有云泉,没有鸟语,没有花香,只有杂乱横生的枝桠。

而劈开这些树木,建起屋舍引来云泉,为大花修筑起栖身之所的人,却正是那位它最厌弃疏离的“陌生人”。

“其实大花……以前并不生在连塘地界。”司琅陷入回忆,往昔时日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它是我母亲南游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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