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三人呆立原地。

半晌，严六勇回过神来，对手下两人喊道：“还愣着干嘛，赶紧看看还有没有气儿。”

一番查探后，手下回道：“大哥，俩都没气儿了……”

“真特么晦气。”银子没要着反搭了个得力手下，严六勇愤恨的吐了口气，转身进了当铺对面的一家酒馆避雨。

这瘟神一进来，仅有的两桌客人立马跑了个干净，此刻酒馆就只剩掌柜与一伙计。

严六勇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一抹脸喊道：“小二，没见着来人了，弄些茶水来喝。”

转头一看，两手下还傻乎乎地站着淋雨，忍不住大声喝道：“还站着干嘛，等着老子出汤药钱么！进来！”

“诶。”

“把那俩也抬进来！”

“哦。”

看这俩打一鞭子动一下的样，严六勇心下更是来气，猛灌了一口茶水，不再说话。

这一头，杨观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自己从一个多彩的世界突然一下堕入无边的黑暗，也不知飘了多久，只感觉有种窒息感慢慢迸发出来，迫使他奋力呼吸，直到他感觉呼吸到了空气，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

“腾”的一下坐了起来，茫茫然四下张望，拼命眨巴眼睛，开口问道：“我死没死？”

一具尸体忽然坐了起来，严六勇也是吓了一跳，良久开口问道：“杨观？你没死？”

随后，看了看一旁浑身焦黑的大汉，严六勇摇头说道：“杨观啊杨观，我是真服你，你这命是真硬啊，克你爹，克你兄弟，你娘也快被你克死了，挨雷劈了都还死不了？硬，太硬了。”

“严老狗！你没死爷爷哪敢死。”杨观头痛欲裂，仍不忘了回嘴。

“还敢喷粪！”严六勇气急反笑，一挥手，两混混立马上前，一个按住他，一个抽刀架在他脖子上。

能屈能伸，是杨观这些年活出来的道理，立马便换了副笑脸：“哎呀，这俩兄弟真是，朗朗乾坤的，怎么还个个都带刀子，干嘛呢！都是自己人，自家兄弟！不至于！严爷，不至于！”

“银子呢。”

“真是买参给占住啦，求您宽限些时日！到时候我加倍还您还不行？”

“哼。”严六勇轻蔑一笑，“这话，你自个儿信吗？杨观，我也不难为你，我这人求财，不大愿害命，你可别激我，银子还上，万事皆罢，还不上，你跟罗毅都签份卖身契，我保你俩一口饭吃，哪天把银子抵清了哪天还你们自由身，如何？”

杨观谄笑答道：“这……呵呵，挺好，就是吧，我这人肚皮大。”

这帮混混的手段他懂，真签了，那真就得给人当一辈子狗。

恰在此时，罗毅不知怎的赶了过来，喘着粗气在酒馆喊道：“严爷，您在啊！”。

严六勇转头一看来人，招手说道：“罗毅兄弟，来的真巧，快进来，刚干完活儿？可不能淋着。”

“诶。”罗毅踏步入内，扫了一眼局势，一边慢慢靠近严六勇一边谄笑着说道：“我都听见了，严爷能赏口饭吃，那是我俩福分”。

“还是你懂事。”严六勇一挑眉毛，起身用纸扇敲了敲罗毅肩膀。

一时间，罗毅腰弯的更低了，憨笑着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上也没啥可说的，我俩倒没啥，有口饭吃就行，可我干娘怎生是好。”

听罗毅这意思，似是答应下来，严六勇心下高兴，大笑着说道：“这好办，都签喽，我给饭吃，一家人齐齐整……”

忽然，罗毅仗着身高手长，瞅准严六勇放松的时机，瞬间暴起制住了严六勇，手往他腰间一摸，搜出把“青蚨会”制式小刀，指着想要上前的俩混混喊道：“都别动，刀子可不长眼。”

“罗毅，怎么个意思？”严六勇瞄了眼罗毅手中的小刀，强作镇定淡定道。

“我借的银子，我还，把我兄弟放咯。”

“契书你俩可都签了印。”

罗毅看向杨观，见他点头，一皱眉说道：“我不识字，老四帮我写的名，许是他写错了。”

“哦，这是要赖我。”

“严爷，给条活路。”罗毅手上使劲，刀锋把严六勇的脖颈压出了一道白线。

“给了，你们不要。”严六勇依旧强硬。

“那就非要我俩死这了？严爷，问您句，我这烂命，您……要啊？”罗毅眼神阴暗地看着严六勇说道。

严六勇冷着脸不答话。

“你要！给你便是！规矩我懂！”说完，罗毅反手持刀，连着两刀一刀扎在自己大腿上，一刀扎在腰腹。

衣衫瞬间被血水染红。

“毅哥！”杨观红着眼拼命挣扎，“严老六，你个狗王八，爷爷弄死你！”

“还有一刀，严爷，你来？”罗毅看也没看杨观一眼，平静的刀换右手，依旧箍着严六勇，左手抓起他的手放在了刀柄处，一使劲，刀子贴着严六勇的脖子划过，整扎在罗毅肩胛上，“严爷，这算几两？”

“哼！”严六勇冷笑一声依旧没有答话。

“……要不，您还我一刀。”见他不服软，罗毅握着严六勇的手，刀子移向严六勇的脖颈。一番较力，刀尖见红，严六勇满头大汗，终是耐不住开口说道：“兄弟，犯不上。”

严六勇开口，罗毅手上便松了劲儿，道：“严爷，我兄弟是个病秧子，身上没力气，除了能费几两米饭，您用不上他，我力大，一人能顶俩。”

还不等罗毅说完，那一头杨观叫开了：“不行！一起借的便要一起还！毅哥，咱不签！严老六，今儿，你要不把我俩弄死在这，要不宽限些时日，爷爷连本带利还你！”

“杨观！你说什么蠢话！”罗毅厉声喝道。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严六勇臭着脸看两人争辩，半晌开口道：“罗毅，好汉子，我认栽。”

闻言，罗毅没再理会杨观，赶忙回道：“严爷，给条活路，兄弟记你一辈子好。”

“你这样的我可不敢要了。”严六勇冷笑一声，一指被雷劈死的大汉，“一个月！我也不算你们利息，十四两四钱加上那边十两，总共二十四两四钱，怎样？”

“严爷……”罗毅皱眉刚想说话。

那一边杨观又叫了起来：“严老六，我看你是吃多了灯草灰，尽放轻巧屁，这傻大壮干多了缺德事儿，叫老天爷给劈死了，干爷爷什么事儿。”杨观挣扎着要起身，又被两混混按了回去，“二十四两！爷爷上哪给你变去，你说得轻巧！要不这么着，毅哥，你把刀给他，让他把咱两攮死，干干净净！”

话刚出口，杨观只觉胸口一凉，一股黑气从怀中冒出，如蛇一般往罗毅飘去，在其头顶盘旋一周后，猛地向下一沉，散了个无影无踪。

“当啷”一声，罗毅手中的刀子不知怎的就脱了手，掉落在严六勇脚边。

满场皆静！

“毅，毅哥，你不用配合我……”杨观低头看了眼刀子，抬头苦笑着对罗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