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8章 番外情深缘浅4

不知过了几年，程书白可算中榜了。

虽遗憾没在三甲之内，但也是进士及第。

朱霖深体恤他们，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回乡探望亲人，一个月后回京受封。

他老师也就是罗小楠——朝中最年轻的太傅，跟他说，虽在京中给他留了位置，但因资质不够，还得外派历练两年，等两年回京，让他去大理寺。

程书白无所谓去哪里历练，他眼下只想回太原，去告诉王氏他中举了，也想回去看看，他等的那个人还有没有在等他！

如果她还等着，他就立即去提亲，不管谁反对，他就只要她！

走的那天，京城下了小雨，有同窗来送他，说叫他早些回来，别在外边乐不思蜀。

宋甜甜没来，只在头天晚上叫人来跟他说了一句，一路保重，一定要回来的话。

程书白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的，只当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后，想得太多了。

但他匆匆回了太原，才知道她那一句“一定要回来”是什么意思。

他中举的消息是早早就传了出去，王氏也从官府那边知道了，以至于他回太原那日，王氏早早就在城郊等着了。

她带着程久久一道来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王氏老了不少，鬓边都有了白发，程久久身子抽长了，高高瘦瘦的，也落落大方的，颇有些窈窕淑女的意思，见了他倒是不见外，扑上来就喊了声哥。

王氏满眼是泪，摸着他的脸，一个劲儿说“瘦了”。

至于那个男人，程书白知道是谁，但却并未多问，只后来听程久久说，人很好，老实，前头死过一个妻子，无儿无女，虽有心与王氏成家，王氏却一直拖着，没同意。

一家人好几年未见，程书白就算心不在焉，也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去，去见他想见的人。

只陪着王氏和程久久，跟她们说京城的事，也说在书院里的事，还说之后会外派，至于去哪里，还得看今上的意思。

王氏虽有不舍，也哭了好几回，但想着他进京读书，参加科举，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也不好说叫他不要去的话。

“往后想家了就写信来跟我说，不要嫌麻烦，每月都写来。”王氏两眼含泪，“家里也不要你操心，久久懂事，也孝顺，我也还好，不用你操心。”

程书白一一答应着。

晚上他们三人吃罢了饭，程书白就要出门去。

王氏从家里追出来，似是有些紧张:“你上哪里去？”

“哦，去见见从前的同窗，也去给甜甜师父送些东西。离京时，甜甜给了东西让我转交的。”程书白隐去真实目的，笑道。

王氏不知信没信，好一会儿才道:“去吧，早些回来。”

程书白答应一声，带着东西走了。

他先去醉羞花见了师晚，送了东西，陪她说了些话，就告辞走了。临走前师晚瞧着他的眼神有些古怪，等他问起来时，偏她又什么都不说了。

程书白怀揣着一肚子的莫名其妙，想仔细追问，却因一颗心早就飞了，一直没问出来，只急急忙忙的就出了门。

接下来，他不是要去见同窗，是要去找李媛。

他跟她说的，等他中举回来，就娶她的！

他一路迫不及待，甚至想了许多等会儿要说的话，也想到她要是拒绝，他就强硬的将人抱过来，把她亲到腿软，再不能挣扎为止！

然而等程书白敲响李家的门时，来开门的不是叨叨，也不是从前他认识的李家仆人。

他以为是仆人年纪大了，放出去了，便客气道:“烦请通传一声，在下程书白，求见二小姐李媛的。”

“李媛是谁？”仆人一脸茫然，“公子走错门了吧，这里是赵家，我家只有一个小姐，行四。”

程书白笑容一僵，猛地怔在了原地，错愕地看着仆人，好一会儿没过神来。

那仆人撇他一眼，狐疑地就要关上门。

程书白忙一把将门抵住，不许他关上:“什么赵家？这里应该是李家才对，这家老爷叫李富贵……”

仆人不耐烦了，一把将他推开，怒道:“什么李富贵王富贵的，我家老爷姓赵，叫赵钱孙！”

说罢，“砰”一声就将屋门给甩上了。

程书白愣在原地，好半响都没回神。

等反应过来后，又不甘心，扑上去将门一顿敲，可里面的人就是不应，敲得不耐烦了，还骂起人来。

程书白却是不怕死，固执又顽强，一遍一遍敲着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要见李家二小姐的话。

那里面的仆人冲出来，架住他，直接将他扔到了街上，叫他滚远些，然后指着大门处牌匾，问他识不识字，看不看得懂那个赵！

程书白茫然一抬头，就见大门上的牌匾上用烫金的楷书大写了一个“赵”字。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赵呢……”程书白慌得白了脸，爬起来仍是不死心的要去拍门，“是李啊……这里应该是李家！不可能姓赵……”

这时，人群里有人扑上来，死死抱住了他的手。

程书白茫然之下转过头，就见程久久哭得双眼通红，死死拽着他的手臂不让他再去敲门:“哥！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回哪里去？”程书白惨白着脸，连嘴唇都在哆嗦，“我答应她的，等我高中了，我就来娶她！我答应过的……可她不见了，不见了！久久，她不见……”

程久久眼一眨，眼泪又滚了出来，提高声音道:“你来晚了！她死了……早早就死了！你进京那年她就死了！葬在城郊，连尸骨都没有！”

程书白只听得脑子“嗡”一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惊慌失措，又茫然无助，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反复的问:“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明明我走时她好好的啊……怎么可能死了呢。是骗我，是久久那丫头来骗我的……”

然而他的一切侥幸，都在碎在了那小小的衣冠冢里。

程久久带他出了城，在城郊有山水依傍地方，有个小小的坟茔。

坟茔立着墓碑，墓碑上只有李媛之墓四个字，她是谁家的人，立碑的又是谁，一概没有，干干净净的，生带不来，死带不去……

程书白跪在墓前，嘶声痛哭，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山野寂静，无人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