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到五年？”医院，会客室，我目瞪口呆。

最近这三到五年的事，郗阳基本都忘了，而他认识我才两年，我存在他失忆的重灾区，换言之，关于我，他毛都没记住……

除了我以外，肖映诚也很郁闷。他跟郗阳的关系好不容易趋向正常的亲人，郗阳这回一失忆，把跟舅舅和解的事儿也忘了，一见他就炸毛，又开始憋着想弄死他了。

还好，郗阳一直信赖童老师，经过童老师的解释，郗阳捋清了事情脉络，虽然暂时还有点别扭，但总算是跟舅舅冰释前嫌了。

我就比较惨了。

误会可以通过劝说解除，但爱情不可能通过劝说产生，尽管童老师描述了我们从前如何恩恩爱爱，郗阳仍旧回避我的目光。

每天，我会去陪他一会儿，郗阳没有拒绝过，但我总觉得，他在煎熬，因为每次我说要离开，都能明显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郗阳当初是怎么看上我的，面对他的闪躲，我束手无策。

好在，他跟裴欣的关系不错，让我有一种“我们还是一家人”的错觉。裴欣那个大大咧咧的，天天喊郗阳“嫂子”，郗阳纠正过几次，裴欣也不改，后来，郗阳也不反驳了，任由她叫去了。

“你又来了。”下午，郗阳的腿上盖着毯子，正在晒太阳。

“恩。”我解开项圈，那个小雪团子就扑到郗阳脚边，尾巴摇得太狠，连小屁股都跟着扭起来。

郗阳一伸手，小雪团子立即蹭着他脚边躺下，翻过肚皮。

“他这是在干什么？”郗阳问。

“等你给他挠痒痒。”我说。

郗阳笑起来，俯身在那小雪团子肚子上轻轻抓挠，小雪团子就闭上眼睛，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

“这小狗好可爱！”郗阳道：“叫什么名字？”

我说：“叫雪嘉。”

“雪茄？”

小狗子立即张开眼看郗阳，翻过身来往他怀里跳。

我解释道：“是下雪的雪，嘉奖的嘉。”我怕雪嘉伤到郗阳，于是把他抱起来，郗阳伸出手，接过来，放在腿上，雪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毛毯上一趴，又闭上眼睛。

“雪嘉啊，小雪嘉！”郗阳一边摸着狗头，一边念叨：“这名字好奇葩啊！是你取的吗？”

我说：“是你。”

郗阳：“……”郗阳轻咳了一声，沉声道：“不错。还不错。”

我心里偷笑。

多日未见，雪嘉很想郗阳，趴一会儿又不老实，在郗阳身上来回蹭，蹭了他一身狗毛，郗阳也不恼，还抱着那狗子揉来揉去的。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俩笑，忽然想起从前。在家里的时候，郗阳和雪嘉一起作妖，一人一狗在沙发上互相呲牙，假装打架，搞得客厅里乱七八糟。

我把他俩都拎起来，罚雪嘉去墙角蹲着，罚郗阳拿胶带收拾沙发，确保再找不到一根狗毛为止。

雪嘉每次都很听话，乖乖蹲在角落里，歪着个脑袋看郗阳忙活，但郗阳从来没完成过任务。每次，他都扯着胶带糊弄那么一下下，然后就说没戴眼镜看不清。我指给他看，他就很夸张地往我身上贴，仿佛眼贴眼他才能看得见，贴得我心猿意马，哪儿还顾得上收拾沙发？然后，我俩就把客厅、浴室、卧室都搞得个乱七八糟。

“你在想什么？”郗阳忽然问我。

“什么？”我回过神。郗阳正抱着雪嘉，看着我。

“你在笑。”

“有吗？”我这才发觉自己表情的变化。从前的日子太美好，就连回忆都那么令人愉快。“没事。”我说：“想起从前，你很喜欢这小狗子，下班回家总爱跟他一起玩儿。”

“真的吗？”郗阳笑起来，琥珀色的眸子亮亮的：“难怪我现在也看他这么可爱！”他揉了揉雪嘉的小耳朵，雪嘉仿佛很舒服，躺在他腿上，又往他身上蹭了蹭。

又看到郗阳眸子亮晶晶的样子了！他的眼神纯净，毫无杂质，是我恨不得一辈子私藏不准别人看到的美好！

我就知道，带雪嘉来是对的。看着那小狗子幸福的模样，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从前郗阳这种眼神都是给我的，现在你可美了！哼！”

郗阳一边给雪嘉挠痒痒，一边问我：“雪嘉平时比较喜欢谁？是你还是我？”

“当然喜欢我比较多！”我挑挑眉，雪嘉就跟成了精似的，忽然抬头扫了我一眼，又趴回郗阳怀里来回蹭。我怔住，因为我刚刚从那双黑葡萄般圆溜溜的狗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鄙夷。

“那我呢？”郗阳问。

“什么？”我还沉浸在被狗子鄙视的羞愧中，没明白郗阳的意思。

郗阳问道：“我是说，我以前，也很喜欢你吗？”

我心中忽然一暖。“恩。很喜欢。”我抬起手，想要摸摸郗阳的头，却终究忍住了，诚恳道：“我也很喜欢你。很喜欢。”

郗阳扬了扬嘴角，破有些小得意，笑道：“看你最近常来，我就觉得应该是的！那……”

那什么？他突然不说了。

“想问什么？但凡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我看着他的眼睛，递上最真挚的目光。

郗阳抿了抿嘴唇，犹豫着，像是在酝酿情绪，我蹲在他面前，等着他提问。

然后，我听到小百合的声音，悠悠地问：“那我们做了吗？”

那一刻，我恍惚了！看着他那张清心寡欲的脸，听着他这露骨露到骨髓里的问题，我感觉他并没有失忆！

可他确实不记得了，他只是在询问，很正常地询问与他自身关系十分密切的问题。

我点头，道：“做了。”

“哦。”郗阳微微垂下眼眸，声音依旧淡淡的：“我想也是的，童老师说，我们在同居。”

“恩。”我说。

我有些心慌，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了。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那时候，郗阳对未来做了最坏的打算，因而不敢浪费时间，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我在一起。可是现在不同了，只要过了一年的观察期，郗阳的DMDS就临床治愈了，他再也不用担心人生苦短，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未来有无限可能的小百合，还会爱上我吗？

不及我细想，郗阳又问：“经常做吗？”

“恩。”我实话实说，等着他继续问下去。

郗阳今天似乎对我俩的过往很感兴趣，他愿意了解，我当然也愿意讲述，毕竟，那些记忆属于我们两个人最珍贵的东西啊！

郗阳的下一个问题是：“谁先主动的？”

他。

“我。”这是我的回答。

我不想让郗阳知道他当时的处境——因为害怕会死，急匆匆把自己交给我。何况，在我的计划里，最先主动的人本应该是我。

郗阳点点头，似乎没有觉得意外，但也没有表示高兴的意思，只是继续问：“第一次，能跟我讲讲吗？”

第一次啊……

我想到那天，我正在看电影，郗阳从浴室走出来，跨坐在我身上，我们接吻，他叫我师兄，声音微哑，眼尾泛红。“要我。”他说：“师兄，要我。”

我说：“那天，我在看电视，你洗完澡出来，头发上还带着水。你擦着头发，走过来，问我在看什么，可是我只想看你。”

郗阳笑了，问：“然后呢？”

我说：“然后我们在沙发上接吻，我抱你进了卧室，因为当时太紧张，没注意门框，还把你胳膊磕青了。”

郗阳愣住，我赶紧说对不起，郗阳摇头，抿嘴乐道：“再然后呢？”

我说：“再然后，我吻你，从额头，到足间，吻你身上的每一寸。”

“到……足间？”

“是。”

“每一寸？”

“是。”

郗阳没说什么，眼睛眨了眨，低头抚弄雪嘉的小脑袋，白皙的脸颊上泛起粉红颜色。他害羞了，我假装没看见，继续道：“那天，你的眼睛像琥珀，隐隐有光，始终注视着我，像是要看到我心里去。”

过程很长，我只说了这些。我不想逗弄他，只要让他知道，我们在一起很幸福，就足够了。

“听起来不错。”郗阳道：“看来我们很合拍呢！”

“是啊，很合拍。”我说。

我看向郗阳，他刚好也看着我。他的眼睛真好看，一眨一眨，从第一次与他对视开始，我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从前的他。我单膝跪在他面前，慢慢向他靠近，即将触碰的瞬间，郗阳微微偏头，躲开了，我猛地回过神来。

从前他也会躲我，理由很多，小心有人啦，还没刷牙啦，可他从未真的推开我。

“对不起。”我慌忙起身。

“没事。”郗阳的语气仍旧淡淡的：“没关系。”

起风了，秋风卷落叶子，落在雪嘉身上，小家伙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郗阳。他大概不明白，郗阳为什么不像从前一样，牵着他散步，而是一直坐在一种带着轱辘的椅子上，让我推着往前走。

顾子俊那一刀，伤到了郗阳的腿，虽然得到了最好的治疗，他也一直在努力做复健，但效果并不怎么好。童院长判断，郗阳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很小，就算他以后能走，也很难再像从前那样跑跑跳跳的了。

郗阳得知以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或许是因为“换魂案”一事终于有了定论，他卸下重担，对其他事情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对于三五年前的郗阳而言，他心里就只有那个案子。

唯一可惜的是，刘永一死，有很多事顾子俊并不知晓，肖家惨案是否也与刘永有关，背后的真相仍旧不得而知。

我推着郗阳进屋，坐电梯上楼，来到他的卧室。

我又想起从前。

有一天，郗阳很开心，拿出解剖麻雀的耐心，亲自下厨房折腾出一个小蛋糕来。

那天，他拉着我的手，三两步跨上台阶，带我到他的卧室，站在阳台上看月亮。月亮不如他好看，于是我把他亲得哼哼唧唧的，然后拉到床边。

郗阳看着我，目光刚一交汇便躲开，再看我，我就不让他躲了。

我把手探到他腰间，意图不轨，肖映诚突然敲门，说我的破捷达挡住他家厨子出门采购了，让我下去挪车！

挪个毛线啊塞我一嘴刹车片！他就是故意的，谁家厨子大半夜出门采购，欺骗我家没有厨子是吗？

那是不久前的事情，我当时还跟小百合说来日方长，下次再解锁他的卧室，最近这些天，我倒是常来这儿了，也有很多次把他抱上床，但也只是因为他行动不便，我们的关系在顾子俊调虎离山的那一天，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