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走到近前，王岩叟急忙行礼：“陛下圣安”。赵煦摆摆手敷衍道：“朕躬安，爱卿平身吧！”。说完不再理会王岩叟，直接对高太后施礼说道：“未知母后唤孩儿前来有何要事？”

珠帘之后高太后缓声说道：“是王舍人有话要对皇儿讲。”

有话对我讲为何不直接找我，反而先找母后？赵煦低头不悦，“不知王先生，有何教孤啊？”

王岩叟低头，沉声说道：“陛下今日圣学当深，明辨邪正。正人在朝则朝廷安，邪人一进便有不安之象，非一人所能阻止。邪人进往往应之者众，上下蔽蒙，不觉便养成祸胎。”

“不知王先生说的邪人是指谁呢？难不成是孤吗？”

“臣不敢，臣听闻陛下对西夏一些市井之徒好奇甚重，市井之徒于边角得失执念过甚。此非君子所为，或有君子小人共同参用之说告陛下者，不知果有其否？此乃深误陛下耳。自古无君子小人共同参用之理，望陛下亲君子，远小人也。”

好嘛，执舆论之口舌就是这样，是君子是小人全凭人家的一张口，说你是君子就是君子，说你是小人就是小人，你还完全没有辩驳的余地，因为君子不屑与小人逞口舌之力。

“孤听闻仗义每多屠狗辈，市井之人未必没有爱国之心，先天下之忧而忧未必仅有士大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必分清内外呢？”

王岩叟一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从皇帝口中发出不禁让自己心思颤动，可当下环境不许自己多想急忙言道：“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泰，小人在内，君子在外则否。小人既进，君子必引类而去。若君子与小人竟进则危亡之基也。此不可不察也。”

如此逼迫，赵煦小脸逼到通红，于是恨恨说道：“若君子在内，没烟峡汉人百姓是否就无人去救？若无在外之人，安可保我大宋疆土？”

“陛下慎言也，大宋在民不在土，民安则国安，西北边角之地切不可因一时得失而失之全盘，西夏蛮夷早晚必自消之。司马温公（司马光）早有《乞罢陕西义勇札子》言明西北边陲组织民勇实在是劳民伤财，其中以西北大刀盟为例，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其于国不和。君王应主宰内外，必身正心明也，以圣王之道方可令天下信服。望陛下引以为鉴，不可自误也。”

赵煦坐在椅子上，不知说什么才好，小小的牙齿紧紧咬住不让自己失态。一下子赵煦便明白了，没烟峡不仅有各士大夫官僚的产业，还是一处西夏与大宋互相交流的灰色地带。士大夫不在乎这个地方是不是属于大宋，他们在乎的是赵煦这个皇帝是不是听他们的话。无论留没烟峡亦或放弃，决策层面上一定要有文人的影子，而不是皇帝，边军与江湖三方决定的。今日的王岩叟便给与皇帝一个暗示，若无文人，则天下不宁，若皇帝不听文人，亦天下不宁。

良久之后，赵煦缓缓说道：“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知王先生还有什么教孤的？”

王岩叟再拜，作为侍御史王岩叟有权力对皇家礼仪行至发表建议，于是看了看年轻的赵煦对曰：“陛下当为天下表率，应记仪态仪表，于礼不合者，当弃之。陛下如今部分所用之物不合礼法，当弃之。”

赵煦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抚摸着身前的桌子悲伤的说道：“这些都是父皇所用的东西，只要是父皇的遗泽，又岂可轻易放弃？”

几句话说出口，瞬间让场面一度十分冷清，王岩叟只觉得冷风嗖嗖不再言语。

“好了皇儿，王先生年事已高，还是让王舍人先去休息吧！”高太后适时的插嘴，让王岩叟免于危机。

朝中文臣无比希望年轻的赵煦能成为仁宗第二，再现“士大夫与天子共天下”的局面，而不是成为其父神宗那种激进改革的皇帝。如今哲宗抬出神宗的东西说事，便是暗示王岩叟，你们说的我现在都听，但是我父亲的政策等我长大之后便统统都要执行，你们让我成为的那样的人，对不起，小爷我非暴力不合作。等我亲政之后便让你们无立锥之地。

看着匆匆离去的王岩叟，小赵煦开心的几乎要写在脸上，这是慕容复在信中教给赵煦的，天子以孝治天下，只要占据这个名分便是占领了道德的高地，任谁也说不出儿子尊崇父亲有什么不对，而赵煦的父亲恰恰是现在的文人集团最不喜欢的激进改革派。这便成为了年轻的赵煦可以把握的矛盾。

随着赵煦的快乐，数千里之外的姑苏也有一个人跟着一起傻乐起来。

“这些茶花种，给母亲送过去，听说都是大理宫廷花匠培育出来的。这些古树普洱给阿碧姐姐送去。这些叫做松茸，听说是极其珍贵的山珍，你带给阿朱姐姐。这些成品白药带给风四哥，剩下的我们再摸索，看看能不能在姑苏栽种白药下来。”

打发走小厮，王语嫣卷起裙边看着土壤里绿莹莹的白药不自觉的扬起嘴角。表哥如今以到大理为家里再一次扩宽商路，这是表哥第一次在信中把曼陀山庄说成家里，心思敏感的王语嫣每每读到此句小脸都红扑扑的。

随着商队的不断拓进，从大理带回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表哥的信息也不断被商队带回，慕容复详细的说明了在西夏的过程，也着重写了没烟峡的经过，以及自己越过文人强行帮助西军的事情。打消了王语嫣的顾虑后又将李秋水的小无相功传给王语嫣，信中也不提这是什么高深内功，只是说这武功可永葆青春，试问这样的诱惑哪个女生能经受得住呢？看着信中慕容复的甜言蜜语，王语嫣虽知这必是内功心法但练起来也是甘之如饴，毕竟这是表哥的一番心意对自己也有极大的帮助。

慕容复知道王语嫣不喜武功，因此在教授小无相功的同时也将白药全权交给了王语嫣，一个万家生佛的女菩萨的人设想必自己的表妹也是喜欢的。

不过王语嫣想的确和

（本章未完，请翻页）

慕容复不同，小女生的心思很简单，白药是顶好的伤药，这在江湖中绝对是趋之若鹜的好药，自己若是将这些白药推广开来必定能帮表哥拉拢人心，如此一来表哥欢喜，自己便也欢喜了。

两个人虽并未想到一处，但互相心思都在对方身上，因此就算二人远隔千里，心里仍然觉得彼此就在身边。

看着招摇的白药，王语嫣托着香腮忽然心生一计，自言自语道：“也许我可以以这个理由来求风四哥带我走一趟大理。”

山林翠袖，“卖货郎”慕容复终于走到自己的“下一站”，竹楼在山翠之间掩映，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寨，长老已经很老了，幸运的是这个长老会说一些简单的汉语，村寨里的人称之为“丁巴长老”，丁巴是寨子里文字的意思，意味着长老是寨子中的“智者”，全寨人几乎都姓束，这是汉化后的影响。村寨信奉东巴教，是自然崇拜的寨子。

“小小的纸儿啊，四四方方啊，东汉蔡伦造纸张......”

随着听不懂的语调荡悠悠的传遍山寨，丁巴长老披着羊皮袄子操着蹩脚的官话独自站在竹楼上远远说道：“远方的客人，是什么让您来到我们的寨子？”

“尊敬的长老，是伟大的山神捧起雨神的眼泪，山神的怜悯让我找到这个世外桃源，我带来了山外的用品，恳请您交换山中珍藏的‘美酒’。”

“让您失望了，我们寨子里如今只要能换粮食的东西都拿来换粮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东西来换取山外的珍品。”

慕容复轻轻笑道：“尊敬的山长，我卖的不是货物，卖的是真心，收回来的不是等价，是友谊，在山神的注视下，没有一个心地邪恶的人能逃脱大地的追捕，您可以用最简单的东西来交换友谊，只要当我出现困扰的时候，您能看在山神的垂怜上为我，这个渺小的人献上祈祷，我已经很满足了。”

丁巴长老看着诚意满满的慕容复叹道：“如今的束寨，不单单信奉我们的丁巴什罗大神，更信奉五仙神，也信奉幽冥神。当诸神在天空中盘旋，失落在地的只有不断凋零的粮食。”

慕容复从骡子中掏出一捧稻米，晶莹的稻米在长老眼中仿佛最美丽的珍珠，仿佛是雨神的梳妆镜碎裂在人间，形成的海子。

“尊敬的丁巴长老，卖货郎不仅仅只是扎古（杂货），还有女人梦中的丝绸，走出大山的纸张，提高男子力量的石头，这是五仙神之父“阿仆守代”（日神）和五仙神之母“阿娘守那”（月神）的馈赠。

慕容复心中了然，五仙神便是苗家五仙教壮大之后的衍生品，是结合苗家鬼神崇拜和自然崇拜后的产物，而五仙之父便是阿仆守代，之母便是阿娘守那。算是继承并发展了自然崇拜，为的便是让苗家百姓更好的接受五仙教的教义。而纳西族虽天高地远，但是随着苗家的不算渗透，自身的信仰也随着时间慢慢的发生变化。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