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偏山密林，来者不善。

星烈猛然回头，手上妖力凝聚，握拳朝着对方轰去。

砰隆！！！！！

一棵大树轰然倒塌，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剧烈声响。林中惊鸟纷纷逃散，冲天而去。

眼看全力一击落空，星烈心有不甘，双手合十。只见他妖力爆发，浑身上下萦绕着雷光，朝着空中横扫一拳。

嗤！！！！

砰！！砰！！砰！！

一道强悍的紫色气浪飞速朝着目标飞去，切断了途中所有树木。

落脚点被摧毁，树上的灰衣少年只得顺势跳下，“不错，有两把刷子。”

随后，少年轻微蓄力，猛然跃至星烈头顶，以半睡之势单臂捶下，“金罗倒！！！”

砰！！！！！！！

本就松软的泥土直接被砸出一个大坑，使得星烈触目惊心，身体发凉。他可以肯定，若是这下没躲过去，会直接被对方压个稀碎，幸好自己速度不慢。

“空了？”少年略显惊讶，眼看前方又斜着飞来数道紫色的妖力气浪，他巧步闪开，轻松躲过。

见对方时刻保持距离不肯与自己硬碰硬，少年索性催动内力，朝着星烈喊道：“来，对波。”

一层淡色白光在少年周身若隐若现，引得星烈有些诧异，他从未见过白色的内力，不属于七色力中的任意一种。

“琥珀七阶？哈哈哈哈哈哈！说我不错？你也不错，差点被你唬住了。不错，不错，身法学得很不错。这林中泥土未免太软了些，被你摔一下就如此稀烂，小子，你难道看不出那紫光所含的妖力么？”星烈咧嘴笑道。他慢慢反应过来似乎是自己过于胆怯了，都不敢靠近对方，当然，这得怪前几日将自己一击秒杀的男人。

对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琥珀修为也敢对着自己叫嚣。

“当然知道。这不重要，你这煤炭似的皮肤，还是化为马好看些，人形态的话，我只看得清你嘴在哪，若是天黑了下去，岂不是一口白齿挂在空中，要吓死个人？”少年反问道。

这话直接气得全身漆黑的星烈猛然一怔，咬牙切齿。

修为如此孱弱却还敢口出狂言，岂有此理！！

星族是马妖，黑色肤种并不罕见，歧视肤色等同于歧视自己黑马一族。

欺妖太甚！

“那就！！如你所愿！！！！”

滋滋滋！！呲呲！！！

天色将晚，林中雷光四射。一道紫电从天而降，砸在灰衣少年所站之处。

砰！！！！

地上裂开一道口子，少年躲开了。

“拿命来！！！！”巨大的黑色马妖将雷锁覆于全身，大吼着向前方之人冲去。

“雷月锁！！！！！”

呲滋滋！！！

既然说了对波，少年自是不甘示弱，他手指轻弹，一个纯白水球飞速迎去，“碧波决。”

星烈浑然不知这纯白水球里蕴含的内力，岂止琥珀七阶！

那看起来微弱无比的，人类内力所结成的水波，和奔跑在电闪雷鸣中的黑马撞在一起。

砰！！！！！！

数不清多少树木在瞬间被震得粉碎，林中一片狼藉。

这也是许多城池禁止人们使用内力的原因，若是在城里闹出这般动静，定要招来不少官兵。

白色水波的一部分能量将紫色雷光瞬间驱散，其余部分也紧跟着，狠狠撞在黑马身上。

伴随着一声哀嚎，黑马摔倒在地，奄奄一息。

元气大伤，星烈已无法再化作人形。

星烈愤恨道：“卑鄙小人，竟使用特殊功法隐藏实力，诱我上当受骗！你这内力也不过翡翠三阶！我有伤在身，内力丧失，若在我全盛时期，定能将你碎尸万段！！！！”

少年对星烈的话题不感兴趣，输了便是输了，赢了便是赢了，哪来这么多借口。

连山中野兽都明白病了的羊儿最好抓，人还能反着来不成。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为何会来此地找你？”少年问道。明明自己只是敲了敲身旁的木头，对方就一拳挥过来了，显然不符合常理，是敌是友亦没弄明白，不怕误伤么……

“可笑至极，你除了是官府派来追查石鸿福宅邸杀人案凶手下落的官探，还能是什么人？”星烈冷笑道。

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

荷春池是片极大，在淮陵城城区根本望不到边的湖，二人所在的地段位于两岸连绵不断的山脉中的某处小树林，连渔船都看不见，可想而知已经离了多远。

谁会闲着没事跑到这种地方来？

况且星烈的身份只有几人知晓，因此他断定，在自己被杀后，剩下的两个刺客不可能来寻找自己的尸体，毫无意义。

眼前这个灰衣蒙眼之人兴许是自己被抛尸荷春池后，官府不放心妖人下落派来验尸的探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可别告诉我，辛辛苦苦跑到来这是为了钓鱼，哈哈哈哈，那我真是无话可说了呢！”此时，此地，除了自己，不该出现任何人。

星烈无比确信对方的意图是什么，因此两人碰面时，还未等细雪开口他便直接出手。

只是，星烈没能知道在自己身陷的巨大阴谋中连竟枚棋子都算不上。他的死，仅是一场意外。

“我此番前来的确是想替阎王收了你，不过，我并不是官府的人。”少年说道。

此话一出，星烈更加痛恨，道：“那你是张武旭和王四海的人？他们两人现在恐怕正待在青衣帮搂着几百两黄金睡觉吧？哈哈哈哈！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验尸？”

若不是官府的人，那只能是张武旭和王四海派来的。莫不是他们在得知自己死后，比官府还不放心？

有可能，刀尖舔血的买卖，什么事都会发生，自己万一活下来就成了隐患，会令他们寝食难安。三人同时接手了这单赏金极高的任务，另外两人为了分得更多金子，于是暗中商议计划加害自己，他才会在不明所以中一步步落入圈套。

官府既抓到了凶手，那二人又分得了更多赏金，两全其美，一定是这样，星烈想。

细雪语塞，因为他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也不想明白。

细雪只想告诉星烈自己名字，让星烈死得明白些，这是自己杀戮前的习惯。

当然，马震山那样的人，不配知道细雪二字。

“你说的这两人，我不知道。给我钱？四百两黄金？莫须有。至于验尸，我的确是来验尸的，我在淮陵马市中得知了你的信息，便直接过来找你了，我知道你死后会化作妖丹，继承灵魂和记忆以妖力减弱为代价重铸肉体，这是日马族独有的妖技，所以预料到你会回来吃自己的遗体。”细雪说道。

关于星烈的遭遇，细雪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如同几月前杀掉最后一个水蚓族成员那般。他之所以会浪费时间陪对方过几招手，告知对方自己的名字，完全是因为细雪认为他们的死亡值得被尊重。

无冤无仇，却死在自己手中，细雪能做的，只有尊重。

因为人妖殊途，因为师傅临死前的遗嘱；因为隐藏在深山中的秘密；自己不得不亲手将一个又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妖杀掉。

每次斩下妖人头颅时，他都会在内心安慰自己：妖晋升就会有人死，再不者也是妖与妖间的互相残杀。

总之，只要妖人有修为，身上就一定背着血债，哪怕琥珀一阶。

杀妖，是替天行道。

师傅叮嘱过他，铁石心肠，不可手软。

星烈瞳孔放大，死死盯着前方的灰衣少年。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妖技！！！知道日马族！！！

自己的家族早在几百年前就销声匿迹，纯正血脉更是早在几千年前就跟随那些被流放的妖人们进了雪山再也没出来。

“你……究竟……是何人？”星烈声音颤抖着问道。即便是现存的其他妖族，也几乎不可能知道日马族的妖技是什么。如今世道，人族排斥妖便罢，妖人与妖人间也互相提防，时刻留着自己的底牌。

“我么？细雪。”

……

星烈：“你……是妖？”

细雪：“不是。”

星烈：“那你为何知道关于星族的信息？”

“有师傅教我的一些，也有书上看的，但现在不卖这些书了。几千年前的古书，有的几万年前，年代久远。”细雪摆摆手，似乎对星烈的疑问有些不满。

……

“你既不是官府的人也不认识张武旭和王四海，那为何要取我性命？”

星烈不解，既和自己无恩无怨，又为何要杀了自己？

“呼～”

细雪吐了口气，道：“石鸿福的儿子是你杀的么？在此之前你杀过更多人么？为了晋升，杀过妖么？为了突破，为了变得更强，为了自己，杀过么？无辜的人，杀过么？”

“杀过，与你何干？”星烈不解，连官府都没找到自己头上来，根他有什么关系？

星烈的妖力恢复了些许，幻化为人形皱眉看着细雪，但虽能幻形，但他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现在已经完全丧失战斗力。

“你背了那么多血债却没得到惩戒，我送你上路有什么不妥么？”细雪问道。

背了血债却没得到惩戒？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星烈仰天大笑，他笑眼前这人是个什么活菩萨！

行侠仗义？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哈哈哈哈！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送我上路是为了替天行道是吗？”星烈问道。

“是。”细雪毫不犹豫。

“真是为了替天行道？”星烈想再确认一次，因为对方这个理由实在太烂得过分。

“是。”细雪坚定不移。

“好，好，好，好一个替天行道。”星烈连连点头语气之中，竟然抽搐起来，不知是愤怒还是怎么，他双手捏拳，“好，好，好，那我好好问问你。”

“在我岁时，母亲因不肯杀戮无法晋升，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妖挖出五脏六腑生吃的时候，你在哪里？那个小妖当着我的面，吞下了母亲琥珀零阶的妖丹，他还当着我的面，晋升到了琥珀一阶，那时，你在哪里？你的天在哪里，你的道，在哪里？”

“之后，我趁着那小妖不顾四周，专心吸收腹中妖丹妖力之时，把他同对待我母亲那般，狠狠撕成了碎片，把他啃得连渣都不剩。幸好，我母亲的妖丹还未被完全吸收，凭借着日马族的妖技，重铸了血肉。”

“再后来，我因吞噬了小妖的妖丹而晋升，尝到了拥有力量的滋味，想劝告母亲也同我一般时，她拒绝了，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

“果不其然，她还是死了，死于毫无还手之力，死在带我逃往渡阳城的路上，你猜她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