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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如琢显然是认真的：“我们抽一天时间回去, 把证领了，怎么样？样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不离开你, 我做到我承诺的一切, 不再反复无常。”

可恶的是他之前没想起茬。办结婚要在双方其一人的户口所在地，他们俩户口都在敬城, 刚好就差一天时间。

顾如琢见他不说话，随后说：“可能有点仓促，我……没有准备，是你担心的话, 我们就结婚好不好？如果你想要一个非常正式的过程，给我几天时间，我不知道你对件事有没有什么期待，我尽量去做的。”

他看程不遇没说话，有点紧张起：“我没结过婚，也……不知道应该有什么流程, 婚房要新的话, 我们找个喜欢的地方买一个, 聘礼你想要多少，或者我直接把我的所有卡都给你吧, 财务关系转给你都行。你看……怎么样？”

程不遇看着他, 沉默了一儿：“顾如琢, 有没有人说过你，恋爱脑？”

顾如琢：“……？”

他直呼其, 师哥都不叫了。

“有。”顾如琢移开视线，咳嗽了一下，接着又用他那双漂亮的丹凤望着他, 笑了笑，“怎么，我对你恋爱脑，你不许吗？”

他的话很难接，程不遇于是选择不理他。

顾如琢迅速接受了实，并显得有点高兴，他轻轻一笑：“你吐槽了，好事。”

程不遇：“……”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程不遇像是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困扰似的：“不用结婚，我就是……跟你说一下。”

顾如琢顿了顿，说：“哦。”

他好像被冰水浇了头，瞬间有点蔫吧下，仍然努力保持着镇定。

顾如琢又：“那是不想跟我结婚吗？要不要考虑一下，没别的意思……我就是一下。”

程不遇观察着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没法结婚所以不高兴，他又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一般人在什么情况下结婚呢？”

顾如琢说：“大多数人，都是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才结婚的。跟你结婚那个人，让你有一辈子都过得舒服的信心，我想是样的。”

程不遇认真记下：“我知道了。”

顾如琢瞅着他，程不遇望回去。

最后，顾如琢败下阵：“好，我知道我还不达标，我努力的。我知道没有么好的事。”

程不遇也终于领悟到了一点他的意思：“那你刚刚，不是在趁火打劫吗？要是我在以前，可能不拒绝你，我就跟你结婚了。”

顾如琢郑重否定：“我哪有么坏。”

两个人起床之后，顾如琢简单煮了一点紫菜鸡蛋挂面，两个人吃完后，就和昨天出门一样，副武装，去给鹤遇了坟。

鹤遇的葬礼从简，简单火化之后葬入墓，么多年没有人看过。

坟前已经落厚厚的灰尘。

顾如琢低头给坟前摆花，随后和程不遇一起祭拜完，停下烧完了纸。

非常简单的流程，墓前摆着铜盘，他们把纸钱投火苗，看着火光化得更旺、更高。顾如琢买了三个大袋子的纸钱，单单是烧完，可能都要很久。

顾如琢腿蹲麻了，也不再讲究什么细节，直接盘腿坐下，接着认真地烧纸钱。火光蔓延，照亮他的轮廓和眉，将他一双锐利的丹凤照出水光，他神情认真得好像高时写作业，或者在描画乐谱。

他样子很好看，火光将人脸绘出一种朦胧而凝重的感觉，程不遇不由自主停下了动作。

“祭拜、烧纸，都是寄托哀思，你想她吗？”顾如琢轻轻。

程不遇望着火盆里的光，轻轻摇头。

不想，所以从没有想起回，也从不曾为此流泪。

程不遇说：“对不起。”

他知道是别人看匪夷所思的行为和态度，也是“没良心”、“不孝顺”。

“没关系，次给阿姨的我们一次『性』补，等事情忙完，我们去敬城那边挑个好地方，迁过去。”顾如琢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没事的，没有人怪你。”

顾如琢联系的心理诊疗师连夜抵达个城市，为程不遇做脱敏治疗。

个心理医生是顾氏御用的专，业务能力很稳。程不遇和顾如琢扫完墓回去之后，医生就门，仔细了解了一下情况。

“那个剧团还开着是吗？你介意带我们去看看吗？”谈完后，医生温和地询他。

程不遇的情况殊，是治疗条件比一般人要好的多——一般人要回到创伤场景，基本都很不容易，一个是过去的事情基本都过去了，场景和内容都难以复刻，需要医生不断的调整和引导，程不遇边，是可以直接回到场景，就更方便了脱敏治疗的结果。

程不遇点了点头：“好，可以的。”

顾如琢也说：“那么那个地方我让人先清场吧。昨晚我查了一下，那个剧团还在活动，是基本活动也不多了。”

程不遇“嗯”了一声，面对顾如琢他们两人凝重的气氛，他没有办法加入，只能尽量的乖，一切都交给他们。

下午，顾如琢的团队过去谈妥了，那个剧团归于文化编，在的场地稍微扩建了一下，做成了当地单位的大剧院，有什么活动都过去一起。

顾如琢是国一级演员，而且是程方雪嫡系大弟子，正儿八经走的是星传京剧学院的师承，程方雪老想让他去当个京剧团艺术总监，提一回顾如琢跑一回，事就么耽搁了。

他们过，也算某种意义的视察和探访，本团队还想给租金，结果个剧院正好空闲着，干脆直接给他们用了。

溪城大剧院，放整个城，也是很漂亮大气的一栋建筑了，前边是平坦的广场和湖水走廊。

那个医生很温和：“跟顾先生和我介绍一下里吧。带我们走走你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一般你怎么去找妈妈呢？”

程不遇说：“好。”

他时候也常里找鹤遇，有时候也跑到后台去看演出。

“里的路是整个溪城最平的。晚有人多人过玩滑轮，滑板，打羽『毛』球，还有跳广场舞的。”

程不遇一边走，一边看，在是大白天，广场没什么人，有的只是一些放假的孩子。

他想了一下，卡了壳：“……再，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介绍的了。”

顾如琢过牵着他的手，医生鼓励他：“知道了，剩下的，我们进去再说，里人多呢。”

因为程不遇不太擅长在陌生人面前放松的缘故，很多话题，医生都交给了顾如琢去。

“咱妈以前就在儿班吗？”顾如琢道，程不遇瞅他，他自觉改口，“我是说，阿姨她以前就在儿班吗？”

“里稍微改了一下，变大了，以前在剧院排练场，边是舞台和观众席，他们班的地方在楼，排练室也是。”

里边的装潢条件一般，地板还是木的，打了蜡，泛着光滑的暖『色』，踏去咯吱咯吱响。

“有点。”顾如琢看了一，“三百个座位有吗？”

“好像没有，两百个，不过隔壁还有一个厅。”

程不遇很熟悉路，带着他们往前走，步伐很快，甚至有点当导游的意思。

医生叫了一下他：“如果你感觉不舒服，可以稍微慢一点，也没关系的。”

程不遇奇怪地看了他们一：“啊？”

医生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提醒你可能的情况。继续吧。”

程不遇推开一扇门，往里看了一：“里面还和原差不多。”门牌贴着的是“化妆准备间”。

室内靠墙两排，摆着整整齐齐地化妆镜和桌椅，角落里有储物柜，早已经换了别的字。

“我妈以前坐个位置的。”程不遇简单介绍了一下，又往墙角看了看，在储物间的墙壁发了一只用铅笔画去的蝴蝶，“个，我画的。”

顾如琢走过去，轻轻『摸』了『摸』那只蝴蝶。

歪歪扭扭的孩童字迹，他碰去，仿佛能望见当年，一个男孩握着铅笔，大睛扑闪扑闪，认真细致地作画。他身后是人人往的化妆室，空气里弥漫着香粉和香水的味道，衣架被推进，边是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表演服，五光十『色』，漂亮而璀璨。

“那天的情况，你能记起多少，可以跟我们讲一讲吗？”医生单刀直入，他。

程不遇想了想，说：“可以。”

“那天她在排练，因为想要应聘另一个剧组的b角位置，我刚好放了学，她带我去看。那天是休息日，周围没有人，整个剧院里只有我们两个。”

程不遇从休息间，带着他们走入表演剧场，顺着舞台往下跳，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他不确定地找了找：“好像……当时应该是在第一排，第一排间，她喜欢抱我到个位置。”

“那一场曲子……是《回忆》。”

程不遇在原的位置安静坐下，医生和顾如琢对视了一。

程不遇整个过程都很自然，很平静，平静得……好像那道创伤没有存在过，他甚至和别人不一样，他一点都不逃避。

只是越平静，背后撕裂的伤痕可能越大。

“那个剧目我知道，可惜我嗓子不适合唱。”顾如琢说，“阿姨让你在里看，然后呢？”

“然后……她表演，放音乐，最后一幕，场灯光要暗下。她要唱完一段歌之后，光才能打过。”

程不遇仰起脸，医生走到控制台边，轻轻关了灯：“样？”

剧场陷入黑暗，与此同时，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录音带放了起。

柔缓忧伤的歌声慢慢飘动。

“是样吗，程不遇？”医生没等到回答。

程不遇忽而没有声音了，黑暗里，他陷入了沉默。

“程……”顾如琢忽而警觉起，他要下查看他的情况，医生伸手拦了一下他，低声示意，“给他一点时间。”

歌曲仍然在缓缓播放着，程不遇完安静了下，他胸口缓缓起伏着，随着歌曲渐进尾声，他的呼吸声越越重。

“all lone in the moonlight

月光下孤单影只

i can dream of the old days

我能梦想到往昔时光”

……

程不遇完静止，他看见了首歌即将去往的地方——那个终点，那个高『潮』，第一次，他感受到了一点焦灼感。

不能再让它放下去。

不能让灯亮起。

因为有什么……绝对不能发生的事，就要发生了。

有什么绝对不能丢失的人和事，要离开他了。

他不能再等待了，即使么长的时间里，他唯一学的事情，就是等待。

“等……等一下，不要放了。”

程不遇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甚至有些结巴，充满了孩子式的无措和痛楚，“等一下，不要放了，不要开灯，不——”

歌曲滑向了结尾，医生开了灯，“咔哒”一声，仿佛丧钟敲响，最后宣判。

顾如琢一个箭步冲下舞台，程不遇已经完不敢抬头直视舞台，他浑身都在颤抖，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泪流满面，那是崩溃的前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顾如琢把他紧紧地揽在怀里，声音跟着抖了起，他慌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没事，没事，我在里，你看，灯开了我们都好好的，没事的。我们不治了，我们不样治了，对不起宝贝，我们就走，就回。”

程不遇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角，用力之大以至于指节泛出了青涩，他像个溺水的孩子，拼命抱着前的浮木，绝望地哭着：“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不要她死……”

既然教他样的处事法则，为何她要先抛下他离去？

既然为他构建了属于主角的童话故事，为什么她亲手推翻了它？

程不遇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仿佛多年前那个寂静无声的孩子，被抽走的悲伤，部在此刻迸发凝结。

顾如琢圈红了，他沉默地抱着他，任由他在自己怀摔打、哭闹，哪怕被抓伤，血滴落下，他也感觉不到疼痛。

只有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