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也是，梦境的虚化处理，为了节省计算量，睡觉本来就是为了补充精神。报个到，看看缺谁，缺谁就是谁在做梦！”古烟的声音好像距离其他人很远，又好像没有那么远，不过正好所有人都能听清楚。

“我在。”黑杰克开口道。

“我也是”，这个声音是易源。

段愁也出声，接果这是武沛的梦境。“对了，之前那种变动是怎么回事，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震颤，是因为梦境不稳定吗？”

“没错，主要原因是乙流小同学在说梦话，打扰了武沛小姐的梦，说话尽可能小声，不要让脑子里有太强的意图，不然，你们在现实的身体会做出相应的行为，就是为了避免梦游，才把所有人分开。稍微等等，等这个世界恢复正常，探索就算开始。”环境正在快速变化，但变换的速度正在减缓，同时几人也意识到，虚化并不是绝对的，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变得清晰，周围的景物细节也渐渐充实，知道绘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细节是我们的大脑自己添加上去的，根据人的生活阅历不同而呈现出些许差别，不过在误差容许范围内。只要不是猥琐的家伙，就不至于在别人的脸上看到**。”

“被消音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也听不到，作为成年人，我认为我已经具备接触一些违禁信息的能力，所以我要坚持访问！”乙流操着一口地道的网络语言吐槽道。

“不能提就是不能提，别管那么多，行动起来，最好风头，不要频繁聚集在一起，不然会让武沛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梦境也就会无法维持。我选这边。还有，最好配合演出，也就是扮演一个做梦者希望你们扮演的角色，具体过程凭感觉吧。”解释完，他先朝一栋还没有完全固定下来的大楼内部走去，大楼自动给他让开一条路…“喂，我要进去，不是要你让路！”大楼慌忙恢复，打开一扇门让古烟进去。

旁边几人大获启发，乙流自己走到一间咖啡厅前，“打开门！”如是说道。

空气沉默片刻，咖啡厅无动于衷，“我叫你打开门！”声音在说出‘我’的瞬间拔高一度，但又立刻降调，直至趋于平淡。

咖啡厅里人还是很正常的交谈，甜点和咖啡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在鼻腔处淤积，让人忍不住深吸气。

乙流还是选着了走正门，服务员在他落座之后，走过来询问要点什么，他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你们店里有什么特色的，就要那儿吧，一人份的。”声音有点小，但是被他听到了。

“我能先看看吗？”

“请您随意。”服务员做出‘请便’的手势后就走开。乙流则开始关注身后的声音，虽然有点变化，但身后那个声音应该就是武沛同学。

他谨记古烟的话，要配合演出，思考自己应该怎么样配合，印象中，除了觉得武沛长得好看，就没有任何有用理解。姑且先不要表现出来存在感，他缩着脖子，打算尽可能不要开口。认真地看起菜单来，这可是在梦里，逃单不犯法的吧！他要点最贵的！

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哒哒地响，有人从乙流身边经过，他没有注意，知道那道身影在他身旁停下，抬起头立刻就看到武沛的脸。这张脸与做梦之前看到的有明显区别，使用化妆品的痕迹不算明显，但乙流都能看出来…

“你也在这！原来你也生活在这一片？”武沛兴奋地问道。

“额…”乙流顺口就像答应，但马上想起来，如果对方要求要去他家里坐坐，这岂不是立马穿帮？赶紧又压下到嘴的话，笑着说道：“好巧啊，我到这边出差，也不能算是出差吧，很难解释清楚。”

“这样啊！”武沛顺势着就坐下了，“你现在还在当…咦，你之前是做什么职业的来着？”

“我…是一个道士…”话没说完，身边又多了个人，却是古烟，“咦，乙流，才一会儿，你就不见人了，原来是上班摸鱼啊，加我一个。”同时不停地给乙流使眼色，让他不要随便开口。

“啊，你也在这里，古烟，好久不见，快坐快坐。”武沛更加惊喜，自己往里移了一个位置，坐到靠玻璃墙的位置上。古烟装作刚刚发现武沛，也表露出喜悦，走到乙流旁边，让他往里坐，自己坐在乙流旁边。

“真的好巧啊！原来你在这里，出差遇到熟人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呢。”古烟微笑道。

“是啊，是啊！”武沛看到两人的喜悦明显地表现出来，当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说完话之后，停顿了一下。

这才接着问道：“之前我在问乙流现在做什么工作，我都记不得你们以前的工作了。”

“记不得很正常，因为我们两个做的事情一直都很模糊，有时候觉得是像程序员那样996，有时候又要去现场调查收集情报，还有现在这样出差，也不知道该怎么算，我们两个现在在一家互联网的公司，不过定位很模糊。”

“模糊那不是也说明自由嘛。”武沛把两只手搭在桌缘，不一会儿又把手掌交叠，笑容渐渐有些僵硬。好在服务员走来，他手里端着餐盘，从武沛身边走过，没看到顾客原来位置上的人，下意识回头，发现后者移位之后，端着餐盘转过身。

“请问您要换位置吗？”

“是的是的，哦，不对，我忘了我约了人。你帮我放在那张桌子上吧。”说完她赶紧回头向古烟解释：“其实是有同事约了我，我跟他…不知道算什么关系，不过他约我我就来了，真是抱歉。”

“不不，我们本来就是巧遇，而且摸鱼的时间也不是很充足，我不是找他来的么，找到了，我们还得去工作地点采样，就不打扰了。”古烟拽起乙流就打算退场。应付梦境主人哪有去祸害其他NPC有意思，要不是怕乙流搞砸，他压根就不会出现。

“抱歉，抱歉，你们工作完，可以来找我的，有空我带你们玩，我住在这附近很久了。”武沛起身相送。

但古烟这才走出两步，手上出现阻力，他回头一看，武沛正抓着乙流的胳膊，意识到自己失利，武沛赶忙放手，“抱歉，抱歉，其实我有点担心，我能不能请你们帮忙？”

“不对，不对，这个发展很有问题。”古烟心里的话不敢说，表面上笑着问道：“如果我们能帮到你的忙的话。”

他不能拒绝，顺着梦，也就是顺着武沛的想法行动才能维持稳定。

“其实我有点担心，我跟对方不是很熟悉，我…也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觉，所以我想请你们帮我观察他，我可以给你们报酬，要不这样，你们多留几天，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武沛的表情非常复杂，她大概也不知道这对她好还是不好，但直觉告诉她相信命运，既然在这里遇到两个熟人，或许这是上天要给她一些提示，她不想放手。

“我们可能没法给你提供好的意见，不过在这里坐坐也无妨，需要我们坐到你们身边？我觉得还是在旁边暗中观察比较好。”古烟答应下来，但没有完全答应。

“这样就够了，谢谢。你们要吃点什么吗？我帮你们点吧！”武沛手忙脚乱抓起菜单，打算呼唤服务员。

“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你就回到位置上，像是不认识我们一样安静等待，这样我们也可以更好的试探和观察不是吗？”乙流可不能把点单的权利交给对方。

“你说得对。”停顿片刻，她又补充道：“不过结账要我来才对，我们留一下联系方式怎么样？一定要多留几天，我可以带你们到处玩玩！”她嘴上这么说，古烟却看得出来，武沛的本质没有变，她还是那个有些内向的女孩，对并没有那么熟悉的人依然保持拘谨和客气。

“放心，能免费在这里玩，我们就算休假也要留下来！”乙流也细心地看出对方的心绪，忙劝慰道。

“恩，你们看我怎么样，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会让人感觉奇怪吗？”直起身子，轻轻摆身，及膝的百褶裙因此摆动。不过古烟和乙流都可以算得上是钢铁直男，而且也只看过武沛不化妆的样子，哪知道什么给出评价。

古烟装样子认真审视了一番，都快让武沛不好意思了，才慢悠悠道：“我觉得很好，能看得出来你很重视今天，所以有用心打扮（指脸上很容易看出来的化妆痕迹）！”这种相对中肯的说法可能并不能引得一般女孩子的欢心，但是对武沛很有用，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管事情办的怎么样，用心做了，是能被感受到的。

“我知道了！那我们手机上联系，你们就给我做参谋团了！”她有点勉强地做出一个可爱的鼓劲手势，古烟对此哀默。他要控诉，社会的压力都把这个可爱的姑娘压迫成什么样了。

“你也觉得有种不协调感对吧！”乙流直说出来。

“你觉得哪个更好？”

“当然是原本的她。”

“个人凭空给自己施加的压力下，所有人都是焦虑的。古板的观念下，所有人都是束缚的。无心之言下，所有人都一样只能看到恶意。少有人思考。”

“你突然这么正经，我有点适应不过来。”

“给我看时机吐槽啊喂！”古烟一菜单拍在乙流脸上。动静有点大，周围人的目光都看过来，武沛也受周围的目光裹挟看过来。

古烟回头对她笑笑，“这家伙吃错药了，说他单身到现在，说不定就是在等你，我赶紧一巴掌打断他的妄想。放轻松，你就按平时的表现来就很好。”

“谢谢。”

“我可没说，万一她真的误会怎么办？”

“所以我不是插了后面一句，表明主旨嘛？点菜，给我点一道油焖大虾！”对武沛好声好气，古烟对其他人投过来的视线就没半点和气，做出拽拽的表情，往椅子靠背上一倒，接着翘起二郎腿，谁看他，他就瞪谁，毫无理由，毫无风度。

“这是咖啡馆…不过我觉得隔壁的东坡肘子更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让服务员帮我们买过来。”因为自觉在梦里，乙流胆子也壮起来。

“服务员姐姐！”果然只要没人看着，谁都有点小骚包，乙流越想越觉得平时生活太拘束，到了梦里不应该还是原本那副模样。

女服务员走过来，“请问我可以帮到你们什么？”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们都要，还有你们隔壁不是有个东坡肘子嘛，能不能帮我们点两个？”

“这个，抱歉，我们咖啡店里没有外包服务，在本店吃味道太重的食物可能影响到其他人，所以你们或许可以把本店点的食物带到隔壁。”

“说得也是。”他刚刚开口的气度被人家好声好气有理有据打消，语气软下来。

但是古烟不是那么讲道理的人，“你是要赶我们…”话到这里乙流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巴，“武沛还需要我们帮忙，你不要太过分了。”古烟这才止住。

很快餐点咖啡都被呈上来，古烟一边说着：“明明是咖啡店，还有甜点，双向标。”

乙流用看熊孩子的眼神看着他，却开始说正事，“我为什么不能说自己是道士？万一她想要了解我们的工作呢？”

“你刚刚的眼神不要以为我会忽略。不能说你是道士，是因为这个世界显然没有特调局，你忘了她之前怎么说的？她之前拒绝人总是用的什么借口？如果有特调局，她不会回到普通人的生活，那就说明眼下她这个梦里，没有特调局，也没有妖怪。”

“我说自己是道士，会让她思考，思考得太多梦就醒了。”

三人等了好一会儿，又等了好一会儿，三个人的群里都快把天南海北扯完了，但是那个约会对象还没一点出现的征兆。古烟脸色有点好看，被人放鸽子的事，他几乎要追溯到小学才能想起来，这是耻辱！

“是因为她动摇了？”乙流想到这是梦中，所有的景物和情形都是武沛自己造就的，而且看她的样子，却是未必真的期待有人赴约。

“也可能是她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在她给自己编造的世界里，也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古烟喝了口茶，这里的茶和咖啡基本上都只有一个味道。是他自己记忆里的味道加上武沛把自己认为的咖啡味道合在一起的古怪滋味。两个人喝咖啡的经历都仅限于网上（超市）买的速溶咖啡，不过现实里的咖啡很可能也没多少差距。

“我还以为多好吃，也就是馒头加面包的味道。”乙流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这话有点没有原则。

“我觉得这个剧情变化有点不对劲，你做好牺牲的打算了吗？”古烟不敢把猜测说出来，他已经在考虑怎么把董初逢拉进来，因为那个家伙明摆着喜欢武沛，但是两个人的性子都偏内向，不创造机会，就很可能不会有过多交集。

“牺牲？为什么我要牺牲，你还在打之前那个主意？但是我对她应该没有很多特别感觉，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没有经验，所以看轻了自己的情绪。”乙流手指纠缠在茶杯上，眼神有些飘忽。

古烟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小道人现在就处在，看谁漂亮，就有好感的思春期，如果不能给他制造他一场求而不得的春梦，恐怕会一直天真下去，这样是不行的，一时的激情是没办法构成未来生活的动力的。恶魔古烟脸上出现残酷的笑容，乙流不寒而栗。

古烟现在群里试探地问道：“他是不是不来了？(￣、￣)”

“我…我问问，抱歉啊，耽误你们时间了(＿＿)。”

稍作等待，古烟身后就传出电话的短促忙音，声音断续响了快一分钟，结果对方居然接了。武沛几乎在同一时间起身，她发现自己动作太大，赶紧回过头看着古烟两人。然后就在古烟、乙流眼皮子底下，把手机放在耳边。

她一直没说话，也没有表情，以至于，古烟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或者压根就是两人一起沉默。直到电话挂断，武沛的表情看不出心情，她呼出一口气，“抱歉，耽误你们时间了，如果接下来你们没事，我带你们在这座城市里到处转转怎么样？”

“女生接电话，但是什么都不说，而且时候也不做表示，是因为什么？本人不是当事人人，在线求解，请高人指点！”乙流几乎立刻编辑好一条疑问。

但是互联网的回应速度是不及亲人的。古烟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正好我们想要到处走走。有你带着也不怕迷路了。走吧，吃饱了也要消消食。”他同时在背后用手势示意乙流赶紧摇人。

武沛身份一变就成了需要好生迁就的小公主，这让古烟嘴边的刀子只能按耐在砧板上。但是他是不会正常聊天的，乙流也在勉强自己找话题，然而终于在几次尝试之后见识到自己的无力，气氛陡然变得沉默。

武沛霍然停下脚步，两个男人见状明白到终于要结束了，正常的世界并不属于他们。

“对不起，搞坏你们的心情。早知道，我就应该在见到你们之后直接带你们去玩，其实也不是很熟悉的同事，我也…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说那只是在同事面前的托词，没想到我会当真，不过我觉得他只是没好意思拉下脸，说自己迟到了，忘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说话。”听得出来她还是有些失落。

大抵类似邻居家的白菜被猪拱了，但是自己家里的却完好无损，那种微妙感觉吧。反正古烟就这么理解了。

“这个不是好事吗？我觉得你至少又更加了解一个人了。咱以后少跟这种人接触，也不要去想强行维持一些关系了，就过自己的不是很开心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乙流赶紧出言安慰道。

“说得对，没看出来，你比我还看得更开明。”武沛占着身高差摸了摸乙流的头。而且坦诚地解释道：“见面我就想摸你的头，熟人里好像没有像你这样比较娇小的男生。”

她不知道乙流的受伤，古烟却看出来了，接连两个后撤步，削弱自己的存在感。趁武沛吧注意力放在乙流的身高上，黑杰克已经跑到古烟身后，“什么情况。”

古烟概括地解释道：“梦境的武沛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并且给我们都分配了职业，在个人的儿女情长里不能自已，我觉得有必要告诉她生活不知眼前的苟且！”“要怎么做？”

“现在的情况是，出现在她面前的熟人已经有我和乙流，在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之前，你们最好不明着现身，我们用暗线谋反篡权，夺取主线，然后揭开社会的事实，让她自己从梦里醒过来，我叫这个计划——资本家的丑恶嘴脸！”

“…好重的怨气。你们要去哪？”

“主动权显然不在我们手上，你知道打破社恐从得知计划到具体实施这段时间所有的准备后面临什么样的后果吗？”古烟的脸色配合着严肃起来。

“还有一点，找到董初逢，向他问清楚，到底对武沛有没有特别想法？”

“我觉得他不会喜欢乘人之危。”

“梦境里的人比起物质世界要真实的很多，你让他想想，轮到他的梦境的时候，他还没有表明态度，到时候会是什么情况。而且，他不想看看武沛真实的样子？”

事情到这就有点严肃了！

武沛这个时候回头，黑杰克站住不动，他的身影却在飞快消逝，从武沛的视角看，就只是觉得有人经过，没什么奇怪的。

“谢谢你们陪我，本来还说我带你们玩，结果，我反而觉得如果你们不在，我一个人被放鸽子，然后灰溜溜走出来，实在有点狼狈。”放下一些强加给自己的任务，她忽然觉得轻松不少。

“不谢不谢，我们也算是熟人了，这点忙不算什么。”

“说得也是，我都快忘了，我们是怎么认识，因为感觉我们好像是距离很远的人。你们还记得吗？”

古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