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刑侦)

《落日熔金(刑侦)》

第 154 章 第14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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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百合,你这又上哪儿抗战去了?”我头疼。

郗阳低头愣了半天,像是才注意到那片红。“啊,不好意思,大概午饭时候弄得,我番茄面撒了。”

我看看衣服,再看看他。“这儿呢?”

“这片可能是早饭时候弄的,我豆腐脑撒了。”

我简直没脾气了……

就一天没跟他一起吃饭,他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就一天啊!要不给他批发一箱白大褂吧我洗不起了!

没等我再说什么,郗阳又开了口:“我刚听到你们讨论王小山的死,我想,我可以解答七刀的问题。”

说着,小家伙抓起桌上的红色马克笔,二话不说在自己白……姑且叫白大褂上唰唰几笔,花了七个叉叉。

我批发白大褂的心意更坚决了些。

“这几个位置,就是王小山捅自己的地方。”郗阳一边说一边比划,哪里避开肾,哪里避开脾。“最后这一刀。”他往上挪了挪:“戳不到心脏,看起来并不危险,但是可以刺穿肺,王小山就是这么死的。”

大家频频点头。郗阳继续道:“我当时检查王小山尸体的时候,发现他是先刺破外衣,再刺伤自己,因而提出造作伤的说法。我比对了衣服和伤口的照片,发现那不是同一把刀弄的。”

孙宇重重点头,问:“什么意思?”

提问的态度也很认真。

洪亮抢答:“意思是说,王小山穿着一件标记好的衣服,以便准确找到位置。”

“能看出衣服是用什么弄破的吗?”

郗阳点头:“像是,很锋利的薄刀片。我觉得柳叶刀就很符合。”说完,他指着自己:“师兄,我的嫌疑又增加了。”

“别胡扯。”那天我在天龙山现场怀疑他的事儿,我现在想想还尴尬呢。

孙小宇挠头:“越听越不像自杀了,感觉好像……有人给了他标记好的衣服,让他捅自己,捅死了就算,捅不死就……算了?”

我觉得孙宇说得很有道理。

洪亮也点头,摸着下巴:“当初,咱们是为什么认定王小山自杀来着?”

“首先,有郗阳的现场勘查。”回答的人是黄泽。郗阳的分析没有问题,录像也表明了,王小山确实自己杀自己。“其次,是动机。根据王小山留给傅月月的信,我们得出他想要谢罪同时深爱着傅月月的结论。”

主观有动机,客观有行动。

“提问。”孙小宇举手,勤奋好学:“他既然要录像,为什么不把录像机和遗书放明面上?要不是然哥找到,那——”

“不是我。”我打断他:“是杨滨。是杨滨?!”

我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那天,郝帅带着人返回现场的时候,我们已经做完了初步勘察,谁都没有发现摄像机,可郝帅他们刚到没多久,杨滨就找到了两份关键证据!郝帅当时还夸他徒弟厉害,杨滨不好意思地说是歪打正着。

“杨滨说他听命于王小山,还说王小山在外人面前对他表示冷淡,是因为不想被看穿。”虽然我们习惯了凡事找证据,我还是提出了那个想了很久的假设:“如果王小山压根儿就不认识杨滨呢?”

在此之前,我们一直觉得,杨滨就是王小山的下属,不论是给我师傅投毒,还是谋杀李家姐弟,都是王小山指使的。我们对于王小山的一切,都是基于杨滨的供述,想要再向上追查,却因为王小山的死中断一切线索,走进了死局。

最先给我回应的,是黄泽。“杨滨不是个冷漠的人,至少,对待孩子他不是冷漠的,你那天说孩子们被救下了,他明显是松了一口气,他那么在意孩子,会甘心为王小山那种人卖命吗?”

“难道杨滨也被蒙在鼓里?”洪亮给出假设,又立即自己否了:“不对,那小子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认人当老大。”

找到录像和遗书,以及后来提供的关于王小山的线索,都是我们以杨滨是王小山手下这一前提进行判断的,可如果推翻这个前提,那么这些线索就都不是我们找到的,而是有人故意让我们看到的。

王小山死前的“坦白”,让我们相信了许朋在实验中丧了命。

那类似于加长版遗书的东西,李小摇认真研究过。

那确实是王小山亲笔书写,从内容上看,逻辑很清晰,甚至有种娓娓道来的意味,但从字迹上看,王小山当时的精神状态可能很紧张。

根据李小摇的判断,比起一般人边想边写的方式,这封信更像是比照草稿抄写的。

让王小山抄写这些话的人,和那个给他有标记衣服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他看向摄像机时候嘴角扯出的笑,他死前的惊恐和挣扎,又是为了什么?

所有线索如同千丝万缕的线,往前延伸,在黑暗尽头,汇聚到同一点,那身影慢慢清晰,缓缓抬起头,裂开嘴角,像是被鱼线拉扯,露出不自然的笑。

是谁?所有线索的尽头,是谁?

“我哪儿知道。”我说着,夹了块软炸虾仁塞在郗阳嘴里,小家伙一愣,拽拽我衣袖,像是在提醒我餐桌礼仪,但很快眯起眼睛,嚼得起劲儿。我冲厨房里喊:“大黄,软炸虾仁菜谱抄我一份儿。”

黄泽笑着回应,孙宇端了菜从厨房出来,来来回回忙乎着。

洪亮一手拎着果汁,一手拖了五个碗,走到餐桌跟前,直勾勾盯着我:您真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他那神情就像哪吒他爹拖着塔,而我是个不识趣的泼猴。

他问第二遍了。我仔仔细细想了想,笃定道:“不知道。”

还是我们两对半的人,地点从办公室转移到了洪亮和黄泽家饭厅。

“开饭了!”黄泽最后端了汤,往桌上一放:“老鸭汤,第一次做不知道怎么样,快尝尝!”

孙宇刚要盛,洪亮抗议:“说好专门做给我的!”

孙宇赶紧收回手,紧张地眨着小眼睛。

“先试试,行的话下次专门给你做。”黄泽明显带着敷衍。

“在家叫我亮哥!”

“亮哥。”

“唉!”洪亮摇起尾巴,拿过碗,盛了满满一碗肉,推到孙宇面前:“小孩儿多吃点儿,长个儿。”

孙宇一脸不知所措。我拍拍他,扬扬下巴,示意他吃饭。

这孩子第一次来蹭饭,不了解他黄哥只是嘴上叨叨嫌人蹭饭,其实还怕人家吃不饱。

我就比较自觉,拿起筷子就开始感慨:“啊,你家伙食真不错!能办卡吗?”

黄泽总是带着笑:“能啊!”

洪亮憋憋屈屈:“然哥,您可真是越蹭越过分了!”

“啊?没有啊。我家三口才来了俩,雪嘉在我妈家呢,来不了。”

郗阳乐了,拿手肘碰碰我:“那吃惯了黄哥做的,就不回去找你了。”

“那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拴住男朋友的胃!“大黄,软炸虾仁,别忘了!”

我一转头,才注意到客厅角落,感觉不太对劲儿——今天他家怎么花里胡哨的?土里土气的挂件,稀奇古怪的气球。

“上次来你家,不是这么布置的啊。”

“当然不是!”洪亮抱着肩膀,眯起小眼睛瞪我。

黄泽耸耸肩,小声说:“幸好不是。不然我搬走算了。”

我有点好奇,走进客厅,就捡到俩气球,字母形状,一个金色,一个银色,一个N,一个……“这是b还是P?”

“当然是P!”洪亮吼到。

P就P呗,洪亮咋还不乐意了?一个N,一个……P???

“你俩这是要玩儿什么游戏?”

“不是我,是他。”黄泽的语气里都是对这土气装饰的嫌弃。

什么情况?

我正纳闷儿,只觉得袖口被轻轻拽了一下,一回头,就看到小百合盯着地上的气球,指尖一个一个点过去。我顺着他的手势拼读。

“H、A、P、P、Y、A、N、N……Happyanniversary?!啥纪念日还得搞上气球?”

擦!我猛地想起,今儿是他俩恋爱纪念日!

我真不是特意挑今天来蹭饭的,我怎么会知道他俩……好吧我真的知道,他俩恋爱的那天,就是黄泽为了救洪亮负伤的那天,只是我忘了……

我怎么跟洪亮说不是故意的,他都不信,认准了我是知道他家今天有好吃的,拖家带口过来蹭,我说孙宇不是我家的,洪亮看了看那毛头小子,说:“这算咱组吉祥物。”孙小宇一脸天真。

吃得嗨了,场面就有些失控了。我指的当然是对案子的讨论。

话题从王小山聊到了郗阳学弟的表哥,弯绕得有点大。

学弟就是之前在实验室遇到,传郗阳八卦被吓跪,又说要跟我单独聊聊的那个。

那学生他哥是肖映诚公司的员工,当时他被电信诈骗,骗到……差不多就是裤衩都要跟他弟借了的程度。

那学生找我,是因为他发现他哥有绑架郗阳跟肖映诚要赎金的想法!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说了声多谢,然后就开始琢磨怎么对付他哥——是用拳头揍比较好,还是直接踹死?

当然他哥那只是想法,没到预备犯的程度,我跟小百合一说,他立即劝我不要动手。

小百合的原话是:“没事的师兄,反正我舅舅给我安排了一堆保镖,他要敢我们就正当防卫防死他。”

我……

对了,后来郗阳没有被绑架,被绑架的人,是我……

前阵子,那诈骗案已经破了,那学生他哥钱也追回来了大半,我粗略算了一下,竟然够我三十年的工资,我想辞职去肖映诚的公司打工。

从哪儿说到这儿的来着?哦对了,王小山。王小山洗钱的虚拟币平台,跟这个诈骗团伙用的是同一个。

巧不巧?

我当时在餐桌上还说真巧,就像我们查了半天刘向南,才发现他有个叫刘永的双胞胎兄弟。

哪里来的巧合?只是有人利用了这个先决条件,把警方绕进去了而已。

双胞胎作为所谓的侦探小说禁忌,在案件中却没人遵循。

我刚到刑警队那年,遇到过一起双胞胎杀人案。

哥哥弟弟,在做笔录时候的神情和语气都如出一辙,惊得我一身汗毛都竖起来。

不在场证明很充分,所有同学都看到那个篮球场上的身影,但没人能分得清那是哥哥还是弟弟,拥有不在场证明的到底是谁?

疑罪从无,死者家属哭到晕厥。

案件的突破点来自死者的伤口,警大的一位教授从那几乎笔直插入心脏的一刀中找到蛛丝马迹,亲兄弟的防线最终还是被我们瓦解了。

这位教授就是童老师,所以当郗阳走进现场,我同事听说他是童老师的学生,目光里都多了几分敬畏。

因为有的细节不能披露,这案子对外宣传时候,主要在夸我们警方思想工作做得如何。前阵子来我们局检查的“李领导”对此案评价很高,认为这是“说理破案”的绝对典范。

所以没有什么巧合,连我和郗阳的恋爱都是双方怀着小心思设计好的,天底下哪儿就有那么巧的事儿呢?

“那要不是巧,就只能叫缘分。”黄泽打趣道。

“啥缘分?”洪亮进厨房盛饭,回来听见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就展开了没边没沿的联想:“跟谁的缘分?泽泽你信缘分了?我表白时候你说不信。”

“对,然哥说我就信。”黄泽故意的。

洪亮竟然没看出来,急得满脸通红:“我说得也是真的啊!你要信我啊我真觉得你是我的缘分,天上掉下来那种!”洪亮赌咒发誓,说谎天打雷劈那种。

这小子怎么了?这么紧张?我问黄泽:“你俩又因为榴莲和螺蛳粉吵架了?”

黄泽满脸都都是无奈:“他最近总觉着我不想过了。”

“不想过了?”洪亮愣了。他那个耳朵不知道怎么听的,能跑偏这么多!“泽泽啊别不要我——”

坏了!我感觉洪亮要哭!

除了郗阳,别的男人在我面前哭我就想踹死他,好像是受顾子俊影响。

孙宇想说话,可他好像也不知道该说啥,着急瞪眼。

好在洪亮不会真的哭,黄泽三两句就给他哄好了,又开开心心吃起饭来,真不怪我联想到大狗。

吃完饭,孙宇便回了学校,洪亮洗碗,我极力推荐我的洗碗机,洪亮十分心动,本着万事听老婆指示的理念问黄泽意见。

“不行。”黄泽摇头语气没得商量:“你自己说的,要一辈子给我做饭洗碗,我记着呢。”

我说:“你也没让他做饭啊。”

黄泽:“因为太难吃。”

带媳妇蹭饭的我默默然。

小百合是带着工作来的,洪亮我俩洗碗,黄泽他俩就去书房了。

“大黄对你死心塌地的,你怎么好像总怀疑人家?”不是我八卦,我怕他俩有误会。

“我没怀疑他。”洪亮一边说一边按洗洁精,按了四泵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看着我。

我挽起袖子,接过百洁布:“我来吧。感觉你家碗挺贵的,你打碎一个得不少钱。”

“然哥您咋这么扣?”

“注意用词。还有,方言别混着用。说说,您这是咋了?为啥这么紧张?”

洪亮:“……”顿了半晌儿,他吐出几个字:“我同学,上周牺牲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摔了人家的碗。

洪亮垂着眸:“郦城禁毒的,比我还小半岁,我们一直以为他单身,直到葬礼上,有个隔壁班的男同学哭得快断气儿了,我们才知道他俩是一对儿。

这么说不准确,他俩一天都没在一起,明着暗着互相试探了许多年,始终没敢迈出那步,直到一个走了,另一个才后悔了。”

洪亮吸了吸鼻子。“他出任务之前给那个同学打过电话,说周末放假想约电影,那同学还说考虑考虑,周末再说,谁知道没他妈到周末周三人就没了!”

我嗓子发紧。

五个人的餐具,很快洗好了。

“喝点茶吧。”洪亮提议,猛然想起:“唉我好像忘了烧水——”不等洪亮说完,黄泽已把杯子递到他跟前,一杯热茶,飘着淡淡的茉莉香。

“泽泽真好!”洪亮笑起来。

黄泽没理他,嘴角却不易察觉地扬了扬。

我每天看着他俩,常常打从心里高兴,仿佛慈父面对自己的两个孩子。

回到家,我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活动着肩膀。

小百合最近也忙,没空给我按摩了,其实也不是没空,关键他坐我身上按,按着按着,就变成了我按他,就……

“师兄累了?”

我点头。我媳妇细心敏锐。

“我去放洗澡水。”

我点头。我媳妇温柔体贴。

郗阳进浴室,我回卧室换衣服,不多会儿就听到里头乒乒乓乓一顿乱响。

“怎么了?”我问。

小百合探出头来:“师兄,我《清心寡欲经》放哪儿了?”

我……

小百合,你脑子里头有点儿别的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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